出来。
阮司南躺在地上疼得咬牙,努力保持清醒,因为他不想醒来以后,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已经没有两条腿的身体。
他只觉得两条腿火辣辣的,有如钻心的疼痛。
但是很快,这份疼痛也渐渐变得麻木,消失不见。
其实阮司南比谁都要更清楚,因为这是他的身体,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他双腿的知觉,在身上,在渐渐地消逝。
他抓着自己的裤腿,想要以此而站起来。
但是这份诛心的疼痛,只会让他更加煎熬。
红灯变成绿灯,过往的行人匆匆避开他,附近值班的交警见状赶紧赶过来。
至于推沈欣媛到马路中间的人,早就跑得无影无踪。
终于熬到急救车来了,急救车的速度其实很快,从打电话联系,到他被抬上担架,只用了差不多十分钟的时间。
但是十分钟的时间,对他来说,就像生命一样漫长。
阮司南被送入医院,疼得几度陷入昏厥状态。
躺在担架上面,他一直冷汗淋漓地咬着牙,想保持清醒,想要保证自己的意识,乃至意志,能传达给别人。
他说话的声音,都是打着颤的。
每见到一个医生和护士,都要反复询问:“我的腿,还有救吗?”
要么就是说:“保住它,请你们保住我的腿。”
……
回想到这些过往,沈黛难受得心都要碎了。
在医院里,她看到了被送入手术室前,无力痛哭的阮司南。
也看到了因为受惊不轻,身体一直在颤抖的沈欣媛。
那个场面,不仅是对阮司南的一个毁灭性的打击,对沈欣媛来说,也同样是。
她年纪还小,就要经历这么残酷的画面。
沈黛一把搂住自己的女儿,想出声安慰她,告诉她已经没事了,不会再有危险了,哥哥的腿也可以好起来,什么都能够好起来,坏人会被绳之以法,让她不要害怕,不要自责,不要内疚。
但沈欣媛听后,反而哭得稀里哗啦的:“哥哥会不会恨我,哥哥肯定会讨厌我,因为……因为……医生其实说,哥哥的两条腿,很可能没救了。”
沈欣媛就是哭,小声啜泣,呜呜咽咽地哭。
但是哭得特别难受,快上气不接下气。
断断续续地说:“妈妈……如、如果……当时哥哥没来救我。我我……我,被货车撞到的会是我,我、我宁可撞到的是我,我……也不要看到哥哥这么痛苦。”
“傻孩子。”沈黛更用力地抱紧她。
沈黛不得不承认,她很自私,在听到两个孩子出事的消息,她差点晕倒了。
但是听到具体受伤的人是阮司南,沈欣媛只是受到严重的惊吓,身体并没有损伤后,沈黛又暗松了一口气。
就是暗松的这一口气,让她也难过自责了这么多年。
所以后来,阮司南的奶奶岑凤华,在指着她们俩母女鼻子骂的时候,她没有还一句嘴。
……
沈黛一边说,一边回忆着那个场景。
当时岑凤华听闻消息后,已经在家晕倒过一次了,可她不忍心留着自己的小孙子在医院里面孤零零地躺着,她立马让家里的司机载着她过去看看。
阮万清在外地做市场调查,正在赶来的路上。
医院长长的过道里,沈黛沈欣媛母女两个,就坐在过道的长椅上。
沈欣媛趴在沈黛的怀里,一直在哭,岑凤华二话不说就气势汹汹地走过去。
沈黛才搂着女儿站起来,她就狠狠甩了沈黛一个巴掌:“你这个小贱人!”
沈黛被打得措手不及,只是偏过头,将沈欣媛的耳朵捂上。
岑凤华指着她,气得火冒三丈,心里搅来搅去的疼。
将早有的怨言全部发泄说出口。
“你这个贱人,狐狸精,戏子!”
“你如果不是看重我们阮家的钱财,怎么可能嫁进来?”
“你们这些戏子,哪有什么真爱,眼里只有钱!”
“可怜我那儿媳妇孙歆雅她,以前当你是好朋友,哪想到她居然引狼入室了。”
“我这一生,只认一个儿媳妇,就是孙歆雅!”
“你沈黛算什么东西,你敢过来祸害我儿子,你还……你还……”
她瞅瞅被沈黛护在怀里的沈欣媛。
伸手准备打下去!
沈黛及时地护在沈欣媛的身前,这一巴掌的力道很狠,鼻血都被打了出来。
岑凤华冷笑。
就算打一千遍,一万遍,也难解她心头之恨。
岑凤华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女强人,大家族出生,门第观念很高,千挑万选之下,才选了一个孙歆雅做她的儿媳妇。
最可怜的人是她的小孙子,不仅小小年纪要承受失去母亲的痛。
长大后还要承受失去双腿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