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我们逃吧……”
“逃?”兰轩勾起一抹苦笑,这天地之大哪有她一亡国公主的容身之地?
“韶音,你逃吧——”
“公主……”身着绯衣的丫鬟蹴的就跪了下来,“公主,奴婢的命是公主救回来的。公主生,奴婢生;公主死,奴婢死!”那唤作韶音的丫鬟眼角的泪珠莹莹闪动。
“韶音,你这是何苦呢?”兰轩抬起头环顾着冷清的殿宇,一滴清冷的泪滴落到她干涸的唇上。昨夜笙歌未休,今夜人去楼空。父王啊,你可知你宠信的臣子、宠幸的妃子们都干了些什么!
“韶音,你走吧,你走了,就不会有人会去为难你的,你又何苦留下来受屈辱!”兰轩幽幽叹一口气,“韶音……”我怎么值得你如此相待。
“公主!”
“罢了,把琴拿来。”兰轩轻轻拭干眼泪,朗声声道。
“是,公主。”
与此同时,齐军已经开始进驻锦国王宫。
“禀世子,锦国王宫已空无一人。”
“是吗?”身着玄衣的男子眼里有几分玩味,对这种早就预料到的情况一点也不感到吃惊,不过是大难临头各自飞罢了。
婉转悠扬的琴音缓缓流泻而来,打破了平静的氛围,但因这平和的曲调也不让人感到戒备。
听其声涓涓流淌不见波澜,其音泠泠悠长未见顿挫,其调平平常常未显奇特——可此情此景此音在此时融汇成天地间一支独特的曲子,竟奇迹般抚平了战士们绷紧的的心弦。明明是一曲荡气回肠的《九天歌》,可曲中竟空空如也,要说有什么那便唯有静,寂的万事万物都为之震撼!
闻玄歌而知雅意,孟庆神色复杂,想起弹琴之人,许久,他才回禀道:“世子,是望岳阁。”
玄衣男子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道了,“孟大人,你可以下去了。”说完向着望岳阁的方向走去。
“未明,你说是谁在此时弹琴?”玄衣男子目光飘向远方,他剑眉星目,眉宇间平添几分桀骜之气。
“未明不知,”跟在他身侧的青衣男子步履从容,“不过能将《九天歌》如此演绎,此人堪称古今第一。”
“古今第一?”
“初始皇作《九天歌》,‘浩瀚九天谁与争,古来乾坤握与掌。’是何其雄壮,任是谁也无法弹奏的如此平静。敢于将《九天歌》进行这样大胆的改编,能着重突出始皇一统山河后的寂寥茫然之感和对大好河山的赞美之情的一定是位深谙音律、琴艺高超之人,否则这激昂的琴曲又怎么会平静如斯?我倒不想锦国王宫还有如此之人。”已近而立之年的青衣男子如是说道,言语间隐约有一份敬意。
“呵,想不到你竟评价如此之高。”玄衣男子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光,转瞬便没了踪迹。说着他向着琴音的方向走去,未明紧随其后。
嘈杂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可琴声却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殿门猛的被推开,转瞬间一队士兵将大殿之人团团围住。
蒋平的眼里闪过一丝惊艳,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有胆量留在这王宫内院的会是一位绝色佳人,只见这女子上衣着雪缎夹袄,下身着墨色青褶裙,腰上系着靛蓝金缕绦,外套青蓝凤衣袍。即使已沦为阶下之囚,可周身的贵气浑然天成。凤眸低垂,目光流转间已是一片fēng_liú;丹唇上扬,浅笑之间似有蛊惑人心之力。身姿绰约,比之垂柳妙一分;体态轻盈,较之飞燕胜一筹。兵戎之下,恍若无物。手如柔胰,十指芊芊,琴弦拨动,聆音不绝。
兰轩嘴角轻勾,真快啊……
呵,父王啊——你最后都不忘女儿的安危,那么女儿又怎么能就这么安然自若的离去!我一定让孟庆受到应有的报应,这是现在我唯一能报答您和锦国的了。
琴声涓涓,依旧是那曲《九天歌》,依旧是了无波澜,只是兰轩指尖的鲜血一滴滴顺着琴弦滴落,在琴案上绽放出一朵朵绚丽的朱花。
韶音静静地立于兰轩之后,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周遭贪婪的神色,她忍不住头皮发麻。可是,尽管如此,她依旧不后悔留下来陪着公主。只是,公主啊,你为何执意如此——
“蒋将军,这两个女子……”说话之人眼中充斥着**。
“放肆!”
“将军,这……”
蒋平不是不惊艳,但他清楚的意识到敢坦然留在此地的女子一定不是泛泛之辈。连他这样的出身,都有一瞬间为眼前女子的美色所惊愣,这些兵士的表现也就可以理解了。然而,事有反常必有妖,小心总是无大错,她的表现——值得商榷。
琴声依旧涓涓,兰轩仿佛没有听到这话一般,自顾自地弹着琴,不见任何神色起伏,只是琴案上的朱花早已连成一片,顺着琴案滴落到梨花木桌上,点点滴滴,分外妖娆。
“未明,请。”
“承宗,请。”(齐靖宇,齐宣王之子,字承宗,世人谓之公子靖。)
随着来人的到达,人群变得鸦雀无声,只有泠泠琴音依旧。
“属下参见世子。”
“蒋将军毋须多礼,靖受之有愧。”齐靖宇虚扶一下,径自走了进来,人群自然而然地让出一条道路。
琴声未止,潺湲不绝,在齐靖宇踏入的下一刻曲调斗转,仿佛有千军万马呼啸而来;又似峥嵘战场,狼烟烈火,旌旗生威。听其曲,似亲临战场与霸王决战,千军万马,弹指一挥,浩瀚唯予,谁与争锋,好一曲雄霸天下的《九天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