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马厩本该是临霜守夜,秋杏见临霜疼痛难忍,主动提出替她一夜,待到秋杏守夜时再作调换。临霜本是不愿,但耐不过秋杏执意坚持,便勉强同意了,早早便同阿圆回了居所。
马厩的守夜虽说是守,却不必一直寸步不离的看着,不过是自厩旁的一间小屋休憩一夜。为的是若厩中有老马突生状况,或是母马临产,可及时唤人接应。秋杏一直守至亥时,心料也非首次看守,必不会出什么差错,便早些回房睡了。却不想第二日晨,她方才一起,所见的一幕便令她骇然失色。
“临霜!出事了!”
临霜是被秋杏的惊喊给吵醒的。她昨夜折腾了半宿,仅在天将亮未亮时才将将入眠。她睡得不熟。方一闻声,很快从浅眠中清醒过来,正见秋杏骇的苍白的面庞。
“怎么了?”
“马厩中的马……”秋杏语无伦次,支支吾吾比划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马厩中的马,都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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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照秋杏的话语,她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秋杏的睡眠一向轻浅,若有动静,定会在第一时间便会醒来。可是昨夜她却睡得颇熟,什么都不曾听到过,只在鸡鸣惊醒时,一出门,才发觉马厩已经空了。
近来京州城内似乎有何事宜,这几天陆陆续续,已有人前来牵走了数匹马匹。余下的这十几匹马数量虽少,却皆是为人留备的千里良驹。牵马的动静虽不大,但十几匹一同牵走,若不能吵醒秋杏也是不大可能。更何况一入了夜,马厩的木门皆会落钥,又怎能这般轻易便使马全部遗失?
临霜令秋杏万万不得声张昨夜是她替自己守夜,只独自一人去向刘嬷嬷解释。刘嬷嬷却不愿听解,一口咬死昨夜定是临霜伙同了贼人,趁夜放走了马匹。
天方破晓,一轮晨阳映照,自宽阔的院内斜洒淡绯的光。马厩的小院处却风声急戾,气氛崩弦般的紧促。
“你这个贱蹄子!”
“看我不抽死你!贱人!让你放走了马!让你放走了马!”
临霜跪在地上,听着刘嬷嬷唾沫横飞地怒骂,手中的马鞭抡得饱圆,用尽了全力击在临霜的身上。她死咬着唇,强忍着不曾呼出痛声,在骂声的间隙中拼命解释,“嬷嬷明鉴!并非是奴婢放走了马匹!奴婢……奴婢也不知马为何会丢了!”
“你还狡辩!贱蹄子!”
刘嬷嬷面目狠厉,掌中的马鞭更是加了力,一下一下声色狠厉。长鞭击在女孩脆弱的身上,直抽得她衣料破碎,小臂与脖颈遍布血痕。
周围的男孩子们列了一排,大概是不曾见过刘嬷嬷这般急戾,一个个骇得悚恐,大气都不敢出。秋杏隔远相望,心头难忍,心一横,哭着冲过去跪下来。
“嬷嬷!昨夜并非冬梅守夜!冬梅生病,昨夜是我守的夜,是我将马看丢了!”
“秋杏!”偏头呵斥了她一声,临霜立即回驳,“不是的嬷嬷,昨夜是奴婢守的……”
“临霜!”
“好啊!”刘嬷嬷怒极冷笑,手中的马鞭点了点她们二人,喘着粗气漠哂,“你们两个,偷懒便罢,还学会撒谎了!看我不打死你们两个小蹄子!”
言罢她再一次猝地扬鞭,狠狠甩下来。
“我打死你们!我打……”
院内一片鸡飞狗跳,声音闹得不小,吸引着更多的人围过来,你言我语地看着热闹。就在喧嘈间。人群倏地破开了一小条路,紧接着,议论声也弱了下来。
“发生了何事?这般吵闹。”——
一个淡淡的声音旋即说道。
……
第11章 初见
那道声音异常的好听。温凉而低冽,和着清晨的风,清清冷冷的。
随着那道声音渐落,刘嬷嬷的手下意识停了下来。
院内有一瞬的寂静,入耳只闻女孩低低的啜泣声。临霜扶住秋杏,错愕地抬起头。
瞳眸中,赫然撞进一道颀长身影——
正处清晨,天空灰蓝透亮,暖红色的晨阳半悬,斜映在院旁那一颗盛放的桃花树上。空气中似乎还有着淡渺的雾气,萦绕着那个身影周侧,桃瓣轻飘,渺雾淡薄,在他身后的石板地上投下一道灰薄淡影。
他穿过人群,径直步过来,停留在临霜身前三尺余外的地方。
那是一个面容清俊的少年。一身墨蓝的束身劲装,背脊挺拔,束裹的封带衬出略清瘦的身姿。晨阳照亮了他的脸庞,半面阴影,半面阳光,更凸出他眉宇间的那股俊逸。他的眸是夜一般深浓的黑色,眸光清亮,衬着他整个人如一把为着鞘的剑,却透着比芒锋更冽的冷锐。
他方一站定,另一个少年亦很快跟过来,同样一身月白劲装,容貌与他有几分肖似。
“三哥,你怎么——”他方想问什么,目光落向马厩的院内,登时也有些错愕。
墨蓝衣装的少年面无表情,视线从院中大抵一掠,仅在望到临霜的一刻,眸目倏地停了一停。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