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墩虽然看着像是地主家的傻儿子,但脑子瓜还挺灵活,讲话也比同龄人也利索的多,这个年纪,正是鹦鹉学舌的时候,也听不懂好丑,心里记着听到了什么,就逢人说什么。
“你娘……”娇娇闻言,气坏了,脸憋得通红,回头就朝还在那瞎乐的胖墩恶狠狠地凶了回去,“她、她才死了咧。”
胖墩还不懂死是什么意思,也不生气,因娇娇搭理他了,反倒更高兴,把手中的小弹弓递了过去,“娇丫头,我给你玩弹弓。”
娇娇不接,“我不跟你玩,也不许你来我家。”
这话胖墩听懂了,愣了一下,哇的就哭了出来。
娇娇对这个小霸王撒泼撒赖的行为见的多了,理都没理,看了阿宝一眼,调皮地吐了吐舌头,转身就飞快地往屋里跑了。
“跑什么?外面是谁在哭?”顾辞正坐在屋内整理衣裳,柳氏当初把她的东西一股脑地塞了进来,各季的衣裳都混在一起,她想着趁现在日头好,把冬衣都拿出来晒晒。
娇娇擦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栓上门,还不放心似的,用背抵在了门上,“胖墩要跟我玩儿,我不跟他玩。”
“不跟他玩就不跟他玩,你跑什么?”顾辞对胖墩也喜欢不起来,尤其是——想起上辈子那些不太愉快的事,她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起来,“他今儿怎么突然往咱们这边来了?谁带着过来的?”
不待娇娇回话,外面有传来了阿宝带着哭腔的声音,“弟弟,你别哭了……”
一听阿宝的声音,顾辞就放下了手中的衣物,朝门口走了过来,“阿宝带过来的?”
娇娇点了点头,挪到了一边,让顾辞打开了门,见她脸色不好,小姑娘又心虚道:“我不是故意,骂他娘死了的,谁叫柳姨咒我和姐姐……”
顾辞吃了一惊,“真了不起,娇娇还会骂人了?”
娇娇低头绞着手指头,不搭腔。
顾辞开口欲说什么,余光扫到胖墩正咧着嘴要去咬阿宝,急忙瘸着腿挪了过去,一把将胖墩拖开了,“你是属狗的吗?”
胖墩最怕的就是这个不爱说话的大姐,看到顾辞,也不怕胡作非为了。
顾辞看他安静了,又把阿宝拉了起来,将他上下检查了一番,才发现阿宝的手臂上有了两排鲜红的牙印,深的印子快要渗出血珠子了,顿时邪火四起,抬手就在胖墩的嘴巴上打了两下,“谁告诉你的,能咬人的?”
“姐姐,不疼。”阿宝擦了擦眼泪,偷偷扯了扯顾辞的衣摆,“你别打弟弟,回头、回头娘发现了,会不好。”
顾辞闭了闭眼,不管哭得惊天动地的胖墩,回头仅仅箍着阿宝的手腕,牵着他进了屋,“娇娇,去给姐姐打盆水过来。”
娇娇见她脸色不好,也不敢说话,赶紧去打了水过来。
顾辞给阿宝身上的灰拍打干净了,又拧了毛巾给阿宝擦脸,然后才给他擦了擦手臂上的牙印,布巾一碰到牙印,阿宝就颤抖了一下,“疼?”
阿宝抿紧唇摇了摇头,顿了一下又道:“不疼。”
顾辞捏着他瘦小的手臂,忍了忍从心底上涌的那股酸涩,“胖墩为什么要咬你?”
阿宝犹豫了一下,“娇娇姐姐不跟他玩儿,他在地上打滚,我怕他把衣服弄脏了,晚上娘骂我,就去拉他,他不起来,就咬我。”
顾辞对着他的牙印处轻轻吹了吹,“为什么不躲?”
“娘……她说弟弟还小,我要躲,怕伤到了弟弟……”
顾辞气弟弟的愚钝,可话到了嘴边,她又生不起气来了,“阿宝,作为兄长,照顾弟弟是应该的,但也要教会弟弟尊重兄长。你不只是阿宝的兄长,你还是姐姐的弟弟,爹的儿子,没谁能这么糟蹋你,知不知道?”
阿宝垂着头,没说话,胖墩还在外面哭得惊天动地,他想着就让他哭吧,让他喉咙哭嘶了,让娘再打他一顿,最好把他打得下不了床,那样他就不用胆战心惊地看着他了。
温热的液体低落在手背上,顾辞仿佛被烫了一下,她把阿宝抱入了怀里,“是姐姐不好,都是姐姐不好……”
阿宝一开口,说得第一个字是“姐”,第二次开口,叫的就是柳氏“娘”,顾辞以为,柳氏对自家弟弟多少是有几分真心的。
如今看来,是她高看柳氏了。
怀里的人由无声到低声啜泣,最后到嚎啕大哭,“是姐姐不好,是姐姐不要阿宝了,她们都说,姐姐分家,宁可要,吃白饭的娇娇姐姐,也不要阿宝……”
顾辞心酸地只想落泪,从她服完徭役归乡起,阿宝对她就不热络,她一直以为,是弟弟被柳氏的花言巧语蒙骗了,跟她离了心,生分了,原来不是。
“不是这样的,阿宝,姐姐没有不要你。”顾辞蹲下身子,帮他擦了擦眼泪。
阿宝不听,捂着耳朵继续大哭。
顾辞知道他现在正是在发泄积压的情绪,她多说无益,只好一边拍着他的背帮他顺气,一边让娇娇搓了布巾给他擦脸。
屋外胖墩还在嚎哭不止,顾辞想着毕竟是个小孩子,天气又热,担心哭得狠了,真哭出个好歹,就让娇娇看着点阿宝,自己又出去了。
“大姐……”刚走到屋外,不知何时过来的马玲玲就朝她冲了过来,“你们把胖墩怎么了?阿宝了?”
胖墩被人冷了这么久,这会一听到自家姐姐诶的声音,瞬间跟找到救星似的,在地上更是打起滚来,“姐,大姐打我,抽我嘴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