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一笑宛如冰山上千年的冰刺扎得阎王们心头直跳,又听她接着道:“若是我知晓她在地府受了委屈,下回再来,可就不止是九张天罡神雷符了。”
阎王们:“...”
果然,活得长就是能长见识,即便这见识是他们根本不想长的。
白祈翩然离去,只留下阎王们慌手忙脚的应付着神雷与阵法。
心里还在思索着地藏王的话,由何处来,回何处去。
没走出多远,便发觉脚下的地面开始变得潮湿塌陷,她这才抬起头朝前看去,原来冥河因着九张神雷符的威力已经开始急速倒流,现下大半个地府都已经被淹没,此时此刻,她正处在轮回司前,只是牛头马面早已经不见了踪影。
想找个问的人都没有...
她扶着额头,有些头疼,又绕了很长一段路,好不容易回到了奈何桥边,刚瞧见孟婆在手忙脚乱的收拾茶摊,便想上前问一问,哪料孟婆一见着她就和见到了瘟神一般,连白眼都不翻了,急忙朝自己额头上贴了一张符纸,整个人瞬间遁地跑了。
白祈:“...”
她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至于跑得这么快吗?
可怜她自己还没发觉,现下整个地府便没有一人敢与她碰面,能将地府搅得天翻地覆,这么多年以来,也只有她一人,当下谁见着她都是避之不及,更别提什么让她抓住问路之类。
白祈却是不知道这些,眼看着冥河水涌入的越来越多,她便愈发的担心,虽然骨龙被她炸得翻了肚皮,但冥河中各种奇奇怪怪的诡谲生物随着冥河倒流全部涌入进地府,并且开始大肆捕捉鬼魂用以填食。
原本这些冥蛇水鬼便是看守冥河的,不幸落入河中的魂魄便会被它们一拥而上,瓜分的干干净净,现下便宛如出笼的野兽一般,没有任何人可以控制得住它们这般无休无止的掠夺。
连着点死两条水桶粗的冥蛇后,白祈的耐心终于是消耗殆尽,她还有几分后悔,恨不得再画九张红莲业火符,将冥河蒸干。
等等,能在冥河上来去自如的人...
小町!
她仿佛捉住了一把钥匙,若是能寻到小町,便能让她带着自己在冥河水所到之处寻找小贼,这般定然会事半功倍!
时间紧迫,眼看着地府就要被完全淹没,她纵身从地府飞到冥河岸边,举目望去,冥河犹如一条奔腾的黄龙,正在朝着下方的地府狠狠的灌注进去,也不知是因着冥河岸边有结界还是其他原因,冥河水虽然在倒流,但两岸的彼岸花却依旧盛开的鲜艳,红得宛如要滴下血一般,丝毫没有被波及,与正在遭受毁灭的地府宛若两个世界。
她目光飞快的一扫,立刻便发现了身处在冥河河道中央的小町,此时此刻,小町的船正在河中央飞快的打着旋,仿佛深陷旋涡一般,船身不受控制的左右摇摆不定,不论小町如何把控,船依旧是像在狂风骤雨中的扁舟一般。
只听得噗通一声,伴随着小町的惨叫,白祈眼睁睁的看着她掉进了冥河里,好在还有一只手死死的攀在船沿上。
白祈目光锁定在小町那只手上,正准备飞过去拉她一把,手堪堪抬到一半,忽然身体难以遏制的颤抖了一下,只觉得心脏里的血液被瞬间抽空,呼吸骤然停止。
她的目光还是对准着那个方向,只不过没有再聚焦在小町的手上。
因为她看见了,透过那道淡的快要看不出轮廓的魂魄,方才她的视线才会落在小町捉在船沿的手上。
魂魄虚幻迷离,却还是能看得出来,她坐在冥河边,看着冥河倒流,安静得没有一丝存在感,仿佛从一开始,她就坐在这里,从未离开。
白祈想开口,却发觉喉间仿佛像灌满了沙似的,连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脸旁有温热的液体划过,嘀嗒嘀嗒的落在彼岸花的花瓣上,染得那份红愈发热烈。
艰难的挪动一步,她在一步一步的朝她靠近。
不知为何,没有理由,她就是知晓,那道魂魄,便是她一直寻找的人。
即便跨越千百万年,她也不会认错,仿佛从出生便刻在了她的心头,烙在了灵魂深处。
一步一步靠近,终于是来到她的身边,白祈坐了下来,与她一起看着冥河倒流,地府毁灭的景象,终于语调悠悠,恢复了如她一贯的调子,轻声道:“终于是找到你了。”
墨离怔了怔,转过脸去,望着她,目不转睛。
白祈却不敢与她对视,只怕自己会克制不住情绪,也不知过了多久,等到她的心跳恢复到了平常的速度,才咳嗽一声,脸上也不知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得用话语掩饰道:“让我寻了这般久,待回去之后,可要领罚。”
她说完,才扭头去看墨离,可忽然一股凉意覆上自己的脸颊,墨离抬手在她眼角,似是要替她擦掉泪痕,可却忘了自己只是虚无缥缈的魂魄。
她根本碰不到她。
白祈注视着她,鼻尖一酸,终究还是没能在墨离眼前忍住泪水。
这一落泪,就有止不住的倾向。
墨离手足无措,想替她擦一擦,却根本做不到,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姐姐双手抱着膝盖,哭得越来越厉害。
她只得端端正正的跪在师傅姐姐旁边,脑袋耷拉着,对这般情况毫无办法,空余几分无奈与惆怅。
白祈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就好像要将以往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前世的无可奈何,今生的追悔莫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