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离扭头求助般的看看白祈,见到她点头示意她安心,这才划破指尖,殷红的鲜血染湿香头。
神算子不再耽搁,快步走到院落中央,嘴里念念有词,指尖轻轻滑过那根已经被夜歌和墨离的鲜血染湿的香头,不知怎的居然能燃起来,微弱的火光在白天更加不显眼,唯有那飘荡的烟丝缭绕其中,上下翻飞,久久不散,恍若游龙。
待快燃到一半之时,老先生双指并拢,凌空画了一道玄奥的符,轻喝一句:“魂归来兮!”
墨离看的眼睛都瞪的要和青蛙一样大了,她知道这是用至亲之人的血引魂,只不过凌空画符这手段,她还是第一次见师傅姐姐以外的人用。
下意识的就扯了扯白祈的袖子,语气里全是惊异,“这不是凌空画符而且招魂不是要用那个破铃铛再喊三声吗?”
白祈正看的有味,被墨离打搅了也不曾觉得心烦,淡然道:“一点灵光既是墨,枉费朱砂与纸笔。”
墨离听的愣愣的,这话她在哪儿听过来着。一时间实在想不起来,便听见白祈接着开口说道:“破铃铛是哪个铃铛?”语气已经是带了几分调笑,又有几分像先生在同学生提问一般。
“就是...嗯...”墨离闭上眼睛,舟着眉头使劲回想,“啊,对,招魂铃。”
白祈笑意嫣然,将手指立在她唇前,道:“小心声,不然魂可要吓得逃跑了。”那笑意讳莫如深,似有所指。
很快便有一阵不同寻常的风刮过,即使在夏日中,也阴凉入骨。
夜歌显得有些期翼又有些忐忑,像抱着易碎的水晶,害怕骤然破碎。
墨离看不见,却能感觉到什么,夜歌不再犹豫,双指一抹眼前,身上阳火降低三寸,开了阴眼。
“你怎地还是这般执拗。”一句带着无尽温柔的叹息若有若的响起,实在很难让人将说这话的人和幽魂联想在一起。
夜歌听了这话,鼻尖止不住一酸,眼眶腾地一下变红了,晶莹的泪珠滚滚而下,哽咽不已,“阿姐...”
那幽魂已经虚弱到看不清样貌,仅仅留了一道执念在人间不肯离去,她瞧见夜歌哭的如同小孩子一般,似是有些无奈,又有几分安心,道:“莫哭,阿姐能再见你一面也算能了却了心愿。”
“阿姐,你别走!”夜歌像是害怕极了,伸出手去抓住那一缕幽魂,却直直的穿透了过去,随后她愣了愣,抹着眼角,使劲咬了咬牙,“我去寻女娲石,一定会把你救活的。”
听着她发狠一般的话语,白祈眼角微挑,神算子老先生也是止不住摇头苦笑。
“傻子,阿姐心愿已了,你不必再强求什么。”那幽魂的语气轻柔的安慰着抽泣的夜歌,虽触碰不到,却还是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夜歌哭的都快成泪人了,以往的冷漠高傲全部都不见了,她也知道这不可能,只是她放不下,她舍不得,那是她的亲姐姐!
“好好活着,别让爹娘再伤心了。”话语间隐隐有着道别之意。
夜歌伸出手想抓住她,终究却是枉然,那支香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燃完,徒留一地香灰,被微风轻轻一扬,便散了。
她像凝固的石像一般,跪在那久久不起。
生老病死,乃人之常情。
望不穿,看不透,堪不破。
便在这滚滚红尘中,尝遍酸苦甘辛咸,验过爱恨情仇怨。最终若是能寻到那与你并肩之人,淡饮壶中温酒,共享清平喜乐,也不枉人间走一回。
第22章 已死之人
神算子老先生沏了一壶茶,先给了夜歌一杯,笑道:“先品。”
夜歌端着茶盏轻抿一口,眉头微皱。
“滋味如何?”
“苦。”夜歌面无表情的喝罢了,又道一句,“甚苦。”
老先生捋着胡须,目光清澈直视人心,道:“执念便是苦。”
夜歌阖上双眸,微微叹息。
墨离一直小心翼翼的看着夜歌的脸色,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开口一问,“夜歌,我说点事情,你...先别生气。”
夜歌望向她很忐忑的模样,点了点头。
“我前段时间还在九黎的时候,听说...”她说这话的时候夹着十分小心,不时的偷瞄夜歌沉静冷漠的脸色,“听说神凤族的少族长,已经不在人世了。”她总算是鼓起勇气把话说完了。
夜歌听罢并未气恼发怒,连面色也不曾改一分,十分冷静坦然的默认了。
墨离看着她不做声便不再去问,毕竟每个人都会有自己的心事喝秘密,不想让其他人知晓也是人之常情。
老先生依旧沏着茶,茶香清新淡然,仿佛洗涤净化了红尘中的万千烦恼,翠色的茶水入盏,潺潺声将人的思绪也来回晃动着。
“我确实,已经死了。”夜歌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波动,却有着浓厚的凄凉与寂寥。
墨离赶紧看看她的瞳孔,里面鲜活的神采,额间耀眼的朱砂痣,皆是证明她是个大活人。
白祈随意取了一杯茶,望着渺渺的热气,轻吐一句,“神凤替死术。”
夜歌一点也不意外白祈知道这法门,最终像放下了包袱,幽幽一叹,道出了缘由。
两年前,她是神凤族的天子骄女,天赋异禀又心境成熟,早早便被选为神凤族下一任族长。
世间万物皆有各自的成长和劫难,神凤族的劫难,便是涅槃之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