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低了头,闷闷地走出房间。马云明兄妹正等在外面。
马云明急急地问道:“怎么样?”
“谢谢少爷,先生让我先读初小。我不晓得是啥意思?”
马云瑶连忙作了解释。
学堂共有3个年级,蒙学、初小、高小。学生入学堂先从蒙学读起,自低而高。她和云明在读高小,读完了便会。
感激的心填满了柱子的胸膛,他暗暗发誓,一定要把这“好”记在心里。
马云明对自己今天的表现很满意,而现在正是午休时间,没什么事,他便亲热地拉起柱子,继续去同学面前耍宝。
他一会要柱子打拳,一会要柱子蹲马步,一会又和柱子对打。
学堂热闹了起来,整个学堂的学生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在柱子的一生中,从来没有被这么多人瞩目过,他面红耳赤起来,便又开始有了“烧”的感觉,似乎又有什么东西离开了自己,依旧停在不远处驻望着。
柱子开始魂不守舍起来,只在下意识中,抵挡着马云明的攻势。
“哎呦”,马云明大叫了一声。
原来失神的柱子一拳打中了他的肩头。
柱子愣了,赶忙收手。
马云明忍着疼,趁机冲上来,对着柱子一顿拳打脚踢。
柱子不还手,甚至有些谄媚地望着马云明傻笑着。
马云明挽回了面子,便不再计较。他又把柱子带到学校门口的一颗大树前,要柱子爬树给大家看。
树高而直,且粗,有四、五米的样子。但对柱子来说,这不算什么,他手脚并用,不一会就爬到了树腰。
马云瑶和娟子也在树下看柱子爬树。
“柱子的动作真是敏捷,你看他爬得好快!”娟子称赞到。
这时候,她们听到了有人在喊:快看、快看,裤儿破的,裤儿破的……”。
野猪将柱子的裤子戳出了两个大洞,站在地上的时候不怎么显眼。
可这会,柱子在高处,时而弯腰,时而撅股,裤子上的破洞就暴露了出来,露出两片带着点血丝的白肉。
两片破布一晃一晃的,好似两片枯叶,又好似两张门帘。
笑声迭起,有的人甚至连腰都直不起来了。
柱子听见树下传来的笑声,又看见他们冲着自己指指点点。
他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便想:”也许是在称赞我爬树的本事吧。“
柱子看见马云明弯着腰指着他大声叫喊着,似乎在示意他继续向上。
他看见头顶有一根手臂粗细的树枝,于是他纵身一跃,抓住了树枝,然后用力一荡,人便坐在了树枝上。如此这般循环往复之后,他上到了树冠。
树下,笑声早就停止了,代之而起的是啧啧的赞叹声,偶尔会传来的女子的尖叫声。
在虬枝盘曲之处,柱子看见了一根几近光秃的树枝,孤独地向外倾斜而出,那便是树的顶端。
他试了一试,觉得树枝能承载得起他的重量,于是,斜扶了枝叶,缓步向上。
树下一片寂静,人们在屏息凝神中,注视着他的举动。这颗树很直很粗,徒手攀爬是件困难的事情,很少有人能爬上去,也从来都没有人爬到过这么高,更不曾有人敢像柱子这样,在一根枯枝上前行。
“怕不是会轻功哦。”有人嘀咕。
李教员正走在回学堂的路上,他远远看见学堂前的大树前围满了人。
他举头眺望,却看见,金光闪闪的太阳下,一个少年矗立在空中,斜扶了枝叶的手似乎正托举着太阳。
他震撼了,不由想起了梁启超的《少年中国说》:“少年智则国智,少年富则国富,少年强则国强”。
又不由想起了自己。他18岁赴日留学,24岁归国回到老家东北。他怀抱着一颗救国救民的雄心壮志,遭遇的是背井离乡的满目疮痍。中华大地四处是列强,到处是军阀。他想救国,不知从何救起。他仇视敌夷,但身孱体弱,打到列强对他来说似乎只能是口号。他憧憬革命,但自幼晕血,打打杀杀对他来说太过残忍。他只能嘲笑自己无用的身体,发出“百无一用是书生”的感慨。
后来,他终于找到了自己的路——教育救国。
树上的少年让他暗生羡慕。他痴痴地想:中华大地正值危难存亡之秋,需要热血的少年,更需要知识的少年,这不正是自己的使命吗?他便更加坚定了自己扎根乡村教育救国的决心。
从树上下来的柱子受到了学生们的热烈欢迎,也受到了校长激烈地批评:“你晓不晓得危险噢,那树多高噢,摔下来要出人命的。裤子上的洞,赶快补好,露个屁股,招摇过市有伤风化的。”
柱子这才想起屁股上的洞,不由羞得脸都红了,他赶紧用手去遮。是李教员找来了针线,替他缝补了破洞,又找来些白药帮他敷了伤口,让柱子觉得学校是个温暖而又亲切的所在。
柱子第一天的学堂生活是在挨了5个手板心之后结束的。但他依旧很兴奋,他认识了很多新的朋友,接触到了很多他从前并不曾接触到的东西。
他意识到一个崭新的世界正在向他打开大门,他满心憧憬着明天的来临。
人就是这么奇怪,曾经以为很坚定的方向,往往在瞬间就不再是方向。
第二天,天没亮柱子就起了身,他不敢耽误了练功。他扎完了马步,又打了会拳,耍了会木刀,才见到少爷小姐出门。
马云明很有耐心地给柱子讲学堂的各种规矩,并叮嘱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