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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默着静默着,我忽然想到一个很严肃的问题,那就是,今晚陈珞睡哪儿?
本来睡书房是最好的安排,但是睡书房不可能不惊动清芜苑的下人,而他又不想让人知道他回来了,所以……
我咽下嘴里的那块千层糕,灌了半杯杏仁茶后,率先打破了沉默:“珞……夫君,我想了一下,夫君赶路辛苦了,今晚你睡床,我睡隔间的小榻吧。”
陈珞没有反对。
夜里,我在小榻上翻来覆去地烙煎饼,小榻不仅小,还不够软,躺久了感觉背脊都躺僵了,我打定主意,等这趟回来,我要买一张大一点,不,大很多的小榻,还要垫个十层八层的垫子,毕竟,以后陈珞回来住的日子我都要在这里度过了。
然而,奇怪的是我昨晚分明是在小榻上睡的,醒来的时候却在卧室的大床上,身边也没有别人。
我起身披了件衣裳,到隔间去看,小榻上也没有人在。
我有些恍惚,难道昨晚的一切都是我的臆想?陈珞其实没有回来过,我也没有去厨房给他准备吃食……但很快我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因为桌子上摆着一个乌紫的食盒。
没过多久,清浅便敲门进来替我梳洗了。
我记着陈珞的话,到外祖母和穆氏那儿辞行的时候都没提陈珞昨晚回来过的事,问起来,只说陈珞昨日曾让人传讯今早会回来,我先上路,等他到了再来追我。
踏出山庄正门,便看到门前停靠的三驾装饰极度华丽的马车,马车周围高手环绕,我扫了一眼,阿墨便也罢了,我刻意在出行之前召回他,本来就是存了让他护送我上路的意思,可是青管,魏紫,还有好几个我虽叫不出名字却也知道是陈珞身边常年带着的护卫都出现在护送我归宁的队伍里又是什么鬼?
……这是不是有点夸张?
清浅扶着我踩着马车前的绣墩上了马车,她正要跟着上来,却被马车旁站着的魏紫拦住:“清浅姑娘,魏某有一事请教……”清浅望了我一眼,我点头应允,她才朝魏紫走去。
我撩来金丝绣成的马车帘,车厢内坐着一个少年,那少年一身淡青色绣云纹锦缎长袍,眉目如画,面如冠玉,此时神情闲适地翻看着我的账本。我面色不变,放下车帘钻了进去。
陈珞望了我一眼,见是我,也没打招呼,目光又回到了账本上,:“彤彤,你也太刻苦了,连回门都还带上这个。”
我劈手抢过他手里的账本:“夫君管的未免太宽。”又指了指账本旁边的那一摞书:“这些才是为夫君准备的。”
陈珞怔了一下,从那摞书里抽出两本,翻了几页,哭笑不得地道:“你可真是我的好夫人。”
“那是。”我有些幸灾乐祸地道:“外祖母嘱咐过我,说舅舅的事耽误了你三四年,如今孝期已过,天水山庄一应事也已经走上正轨,你理应参加今年的春试,外祖母叫我督促你好生备考。”
陈珞当年刚满十八便过了乡试,在邺城也是颇有才名的,若不是发生了舅舅那桩意外,也许早就中举为官入仕了。
如今陈家虽然有一个陈锦荣在走科举这条路,而且无论是乡试成绩还是年纪都比陈珞来的有优势,但外祖母始终觉得,陈珞十八岁就肩负起天水山庄的重任,这些年已经耽误他太多了,她不希望他为了家族的责任放弃自己为官的梦想。
我将外祖母同我说的这番话转告给他,末了,还鼓励他道:“这些年你忙着天水山庄的事,并没有多少时间温习功课,所以今年春闱就当去试试,就是没过也没有关系,反正你还年轻,来年方长嘛。”
然而我费了这许多口舌,只换来陈珞的一句:“我无意为官。”
我谈不上失望,甚至早有预料陈珞会这么答,天水山庄家业那么大,陈家这一辈,陈锦荣是一定要走仕途了,陈锦玥,她只管了一个胭华阁都还常年亏空,陈珞若也入朝为官,那么陈家偌大的家业要交给谁呢?
只是外祖母可能要失望了。
“你若实在不想,也没有人可以逼迫于你,只是,外祖母那里,你得好生哄哄她。”我认真地说道。
“嗯。”
马车里备了水晶糕和茶水,我捻了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吃。吃过水晶糕,又觉得口渴,便又倒了碗茶饮了。
这一路都是平地,马车走的还算安稳,我现在也无事,便拿了昨晚没看完的账本继续看。
“彤彤。”
我“嗯。”了一声,没有看他。
“昨日魏紫交给我两封信,说是黄良和巽方委托他转交给我的。”
我听到这两个名字的时候,终于把目光从账本上挪开了,黄良和巽方两个人,正是昨日我见的二十二位掌事之二,他们两不约而同地给旧主写信,不用想也知道是去告状的。
“你看过了吗?”我将账本暂时搁在车厢里的矮几上,直视着陈珞道。
“不曾。”
“哼,我才不信。”我轻嗤一声。
陈珞笑的很无奈:“你若不信我也无可奈何。”
我把手伸过去,陈珞很自觉地把那两封信递到我的手上。
我拆开信封,极快地浏览了一遍两封信的内容,黄良的措辞较为激烈,他在信中痛斥了我‘妇人之见’,‘愚昧无知’,‘难堪大任’,并预测了德馨和清鸩堂毁在我的手里的未来,劝陈珞收回把这些产业交给我的决定,相对而言,巽方的措辞就委婉了很多,他只是把我昨日做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