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松动。
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有好好的睡过了,总是睁着眼睛,看着床顶的纱幔,有时候实在没有气力了, 他便阖上眼,他觉得自己睡过去了,可眼前却全是怪力乱神之事。
他能清楚的听见外间太医们特意压低的声音, 他能听见皇后隐隐的抽泣声。他知道自己可能并没有真的睡过去,可他真的好累,真想好好的睡一觉,什么都不用去想, 不去爱, 不去恨。
他有时清醒,有时恍惚, 他有时会在心中不禁发问,自己现在究竟是什么年纪了?他记得自己才二十五六的年纪,怎么的竟像是已到耄耋之年一般。
会不会自己真的已经很老了,老到睡了一觉竟把中间这几十年的时光通通的都给忘记了?
今日他又难得的清醒了,他觉得自己的手也久违的有劲了, 他甚至清楚的听见外面是自己的臣子们正在述职。
他们在说什么?北边的冲突竟然还没有解决吗?周煜开始神游,直到他听见左相说话的声音,叫他立储。
那就立吧,他只有忞儿一个皇子,就把皇位给他吧。
周煜叫人扶着自己起来,颤抖着手,在明晃晃的布帛上写下了传位的诏书。他费了很大的气力才将笔拿稳,明明只是几句话,因着颤抖不停的手,他却写了很久,写的满头大汗。
他在将自己的玉玺在那碟细腻鲜艳的朱砂上一按,在诏书的最后盖上朱印。
黝黑的墨迹,赤红的朱印,颜色分明。皇后站在一旁看着,目光瞥及那碟子朱砂印泥,觉得当真是讽刺的很。
周煜将诏书塞进她手中,又重重的躺了下去,他大口的喘着气,仿佛已经耗尽全身的力气。
皇后叫秋水拿来一个锦盒,将诏书收进锦盒中。
“娘娘,要拿回凤栖宫吗?”秋水问道。
“先隔架子上吧。”皇后环顾四周,冲着靠墙的黄花梨珠宝架抬首。左右东西已经拿到手了,他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她也不着急要怎样,留在这儿多陪陪这个可怜人吧。
她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怜悯,看的周煜浑身起寒。他心下不解,干脆闭上了双眼。
他的时间不多了,他听到过太医令对皇后说的日子,他要为忞儿多打算一点。姜家还能用,有永安在,姜家不会背主的,他现在无比庆幸自己同意她和姜修能在一起这事。
还有宋景行,他要把宋景行给叫回来,当初他能助自己夺下皇位,也定能帮忞儿守住皇位。
思及此事,他立刻开口,想唤人来:“李、李有才。”他的声音沙哑,三个字说的模糊不清,就连站在他跟前的皇后都没能听清。
皇后慢悠悠的弯下腰,将半个身子探进帐间,语气轻柔的问他:“皇上想说什么?”
周煜口中痛的厉害,口.津呛进气管,叫他连连咳嗽了起来。
皇后伸手在胸口拍着,动作轻盈,“皇上别急,很多事情都是急不来的。”
她的眸色发沉,笑的冶艳又诡异。周煜心觉不对劲,食指抖动着指着她:“你?”
皇后抬手握着他的手指,将他的手按了回去,放进缎面薄被中,顺势就在床沿坐下。
“皇上想问我是何意?”她侧了侧身子,背对她而座,眼神盯着墙边的珍宝架幽幽说道:“皇上的日子不多了,好歹夫妻一场,臣妾总会让你走个明白的。”
“把人带来吧。”这是皇后对着外面的秋水说的,然后无言。
周煜不知道这份寂静持续了多久,一刻钟?两刻钟?他不知道,就在他的意识又开始模糊起来的时候,他听到了铁链在地面拖动的声音。他眼前突然晃过一个身影,心里有了一个猜测,他挣扎着想将上身支撑起来。
皇后感觉到床上的动静,扭过头去看他,面上尽是嘲讽:“当真是心有灵犀啊,可真叫臣妾感动。”
链条的摩擦声越来越清晰,带着脚步声,周煜终于撑起自己的脖颈,侧首就看到淑尤被秋水用力推倒在地。
周煜想喊她,可是嗓子里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淑尤就那样坐在地上,脚踝处是自己为她锻造的铁链,她低垂这脑袋,青丝散乱,一身红衣,裙摆衣袖却褴褛不堪。
“圣上这是心疼了?”皇后问他,知道他说不出话来,复又问道,“可圣上若是知道你如今这样都是她一手造成的,可还依旧心疼他。”
周煜将脖子转了回来,不可置信的盯着皇后来,又动了动眼眸,看着地上的那个人。
“圣上怕不是到这会儿还以为自己当真的思虑过多才得了这样一副残败的身子吧?”皇后嘲讽他道,语调都不自觉的尖锐了起来。
她终于转过身来,面对他而坐,她盯着他深陷的眼窝,表情竟然是十分得意的样子:“圣上是中毒了,每天一点,日积月累,最后药石枉然。”
周煜的眼睛已经瞪的浑圆,本就凹陷的双眼,如今却像是要把眼珠给瞪出来一般。他不是没怀疑过自己中毒的,可太医们怎么诊都诊不出病因,而他所有吃穿用度也都叫人查了个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