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照晚隐隐觉得谷潜流对他的态度似乎有些怪异,总是目光灼灼瞧着他,弄得他如芒在背。想要问,又怕是自己多心,便一直憋着。这样到了第三日夜里,他背对着谷潜流侧躺在了床上,因无法入眠,便借着月色看着对面床上一直昏迷的风入松,茫茫然猜想着他会什么时候醒来。忽听躺在里侧的谷潜流叹息了一声,道:“你还是不能放下他是么?这几日夜里你一直偷偷看着他……”
江照晚心口一窒,强自镇定道:“我只是担心他的伤势。”
谷潜流又叹了口气,隔了片刻方道:“你可以骗我,却能骗得了你自己么?”又低低道:“你真非他不可么?若是有别人爱你,比他更爱你十倍,一百倍,你会考虑他么?”
“谷兄……”江照晚断然道:“我早说了今后与他再无瓜葛。”
“那好。”谷潜流霍然坐起身来,紧盯着他的眼睛沉声道:“从前你心中只有他,所以我只能把自己的感情埋在心里。到如今你与他既然已经彻底一刀两断,那么你可愿意考虑我?”
(三十一)
江照晚闻言一震,连忙坐起了身,吃惊地道:“谷兄你说什么?”
“我说的难道不够明白么?”谷潜流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我喜欢你,想要陪着你,和你在一起。”
江照晚瞪着他呆了半晌,才渐渐回过神来,其实这两日他早觉得谷潜流的态度有些不同寻常,只是从没有朝那个方面想,如今听他这么一说,心里忽然通明。他吐了口气,道:“谷兄你莫要开这种玩笑……”
“我不是开玩笑!我适才的每个字都是发自肺腑!我喜欢你,想陪着你一辈子!”谷潜流一口气说完,见江照晚满面迷惘之色,丝毫不似自己的激动,他心口一窒,有些失落地别过了目光。窗外一片枯叶在风中飞舞,忽前忽后,总是不能停留,他觉着自己的心也是那般漂浮不定。
“谷兄……”江照晚有些迷茫地道,“我不明白,你根本就不喜欢男人……”
“不!”谷潜流斩钉截铁打断他,他伸手抱住头,顿了片刻方涩声道:“你错了,我……我给你说个故事……”
“在我十岁那年我爹的生意忽然出了问题,不久后病故了……爹死后不久娘也跟着去了,我只得将年幼的妹妹送给别的人家领养,而自己则成了乞丐,四处流浪,受尽欺凌侮辱……”回想起昔年那些曾欺负过他的人,他面上立时露出怨毒之色,眼中杀气腾腾。江照晚看在眼里,不由倒抽了一口凉气。
很快谷潜流面色又平和下来,接着道:“后来有个郎中收我做了徒弟,那时我大概十二三岁,他是三十出头,没有娶妻,孤身一个人。他对我极是冷淡,也从不教我医术,我只能偷偷学习。好在他医术极是高明,即便我只学了个皮毛,也算是个不错的大夫。平常我便替人看些小病,赚些钱财。我计划着等存够了钱便去接妹妹,然后开间小医馆行医为生。”
他顿了顿,面上露出一个讥诮苦涩的笑容,“然而这也只是我十六岁之前的想法。到了我十六岁那年,我发觉自己竟爱上了他……我实在不明白:他明明长得很普通,又比我大了有二十岁,更是个男人,最重要的是他对我根本就不好!我……我实在不能理解自己……我觉得很害怕……”他伸手抚住额头吁了口气,可是另有一股沉沉的气进入他的口中,冷冰冰的,带着陈年的酸楚。
听到这里时江照晚恍然大悟:原来谷潜流喜欢的人竟是他的师父。想起曾听他说过他师父四五年前去世了,两人的结局可想而知,不由得有些替他难过。
又听谷潜流继续道:“为了引起他的注意,我经常做些坏事,也三天两头和女人鬼混,可是他却视作无物,我……我根本无计可施……有天我实在忍不住了,索性豁出去告诉他自己喜欢他,呵呵……他听了后吃惊地瞪着我,那眼神我一辈子都忘不了,好像见到什么污秽的东西一般。过后他又狠狠羞辱责骂了我一通,说我是疯子,又说我若敢再提这事就立即赶我走……我见他如此决裂,一时昏了头,便偷偷在他茶水里下药。他虽然医术高明,却没想过要防备我,倒被我得逞了。他中毒后我点了他的穴又绑住了他,然后……然后我强占了他……”说到这里他羞惭地别过了脸,生怕看见江照晚吃惊轻蔑的眼神。
江照晚先是大吃了一惊,他万没料到谷潜流居然会作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情来,然而他转念又一想,当年谷潜流不过是十六七岁的鲁莽少年,又为情所困,虽说行为有些过激,也不能说完全不能谅解。
他轻叹了口气,追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谷潜流面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有些苦涩,又有些怨愤,“次日清晨他醒来后,毫不犹豫狠狠刺了我一剑,然后把我推在了门外。那日天寒地冻,又下着大雨,我倒在门外昏昏沉沉等了半日,他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