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俊美至极、凤眸墨发的男子,可不正是卫子扬?
只是他脸色潮红,眸子中泪水欲滴,正抿着唇,倔犟地看着她。吐出的气息,尽是酒味。
冯宛心中一松,低声唤道:“子扬,是你啊。”
卫子扬没有吭声,歪着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冯宛。
好一会儿,他才再次移步,跌跌撞撞地走到她面前,就在冯宛想要说什么时,咚的一声,他一下坐在了地上。
卫子扬显然被摔得有点儿晕眩,呆头呆脑地看着冯宛,突然,嘴一张,放声大哭起来。
冯宛又是好笑又是感动。她连忙从榻上爬起来,搂着他的头说道:“子扬,不要哭了。”
卫子扬号啕大哭着,泪水横流中,呜咽着唤道:“阿宛。”
“嗯。”
“阿宛。”
“嗯!”
“你为什么不要我了?”他控诉地说道,“我紧赶慢赶,你还是理也不理便悄悄跑了,我把大伙赶出去,令他们喊着你的名字找你,你依然理也不理。我受不了,自己跑出去,夜那么深,到处漆黑一片,我想着,如果你不愿意,我这一生都找不着你了……阿宛,那时我真想跌下马背死了算了。”
冯宛沉默着。
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卫子扬的呜咽声回荡其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冯宛低哑地说道:“子扬,我是真的害怕。”她抬起头,慢慢摩挲着他的墨发,指尖滑过他的眉眼。
到了这个时候,其实他,还是没有向她承诺什么。
他依然会坐上这个帝位,依然会广纳美人充入后宫,依然需要不断地妥协和周旋。
是的,他也是迫不得已,没有选择。
而她呢?她唯一的选择,便是离开他,离开这个旋涡。
她知道,自己的沉默,在他和众人眼中,是那么的自私。可她又能怎样?既然一开始便料到了结局,又何必无望地搏斗?
古往今来,那情字因住的都是弱势妇人,天下的男儿,放下那情字,从来都是易如反掌。
慢慢地,她贴上他,把自己冰冷的唇,印在他的太阳穴上,“子扬,”冯宛喃喃唤道,“我白天说的话,你好好考虑一下……我不会离你太远,也就隔个几百里,一昼夜可以到达的地方,给我建个庄子。子扬,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两全之策。”
她的话,比起白日时多了几分真诚。她想,他应该感觉得到。
卫子扬慢慢安静下来。
就着牛油灯,他看到了她明亮的双眼。这双眼,清澈和纯粹,透着一种寂静和清冷,如子夜星空般清冷。
仿佛,这世间的变幻,她早就经历过。仿佛她已经看到了他与她之间的未来,被抛弃了,不惊,被需要着,也是自然。
便如白日,她的嘴里说着她被遗忘时,很害怕,可她的神色却那么平和。仿佛他把她遗忘,是她早就预料到的。仿佛她对他,并没有过太多的指望。
慢慢地摇了摇头,他沙哑地说道:“不可能。”他站了起来,“不可能!阿宛,我便是死,也不许你离开我半步!”
她是纸鸢,他要握在手中才安心。
冯宛看着他坚决的表情,心中暗叹一声。
她低下头,轻声道:“容我想想。”
卫子扬狂喜,冯宛疲惫地朝他一笑,道:“这数日间奔波不断,不曾好好休息。子扬,我想睡了。”
卫子扬连忙道:“好,好,你休息,你休息。”走到门槛时,他回过头来,双眼亮晶晶地说道:“阿宛。”在冯宛抬头时,他嘟囔道,“我想和你一起睡。
冯宛抿唇,温柔地说道:“明日如何?”
“好。”卫子扬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当经过那些守卫的游侠儿时,他们可以看到他步伐轻飘飘的,嘴里似乎在哼着歌。
第二天,卫子扬一大早便找到冯宛。见冯宛言笑晏晏,不再坚持离开,甚至在他兴致勃勃地谈到大婚时,还面露羞涩,仡的心终于踏实下来。
心情一好,他开始接见群臣。在一番商量后,大臣们都认为,未来的皇后,怎么能安置在冷宫中?于是,冯宛被慎而重之地迎人了东宫,只待大婚过后,正式人住温宁宫。
在这过程中,冯宛如同每一个待嫁之妇,在谈起大婚时,满脸都是羞涩和期待。同时,她又如往常一样,处理事情温和有度,让卫子扬觉得,她是真正地放下了心防,准备与他一起站在这陈国最高的位置上,共享这无尽荣华。
转眼几天过去了。
在群臣大肆张罗着卫子扬的登基大典和结婚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