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萍方才离去,南小桃花就一声欢呼,跑到桌前当空挑起一块蜜饯,直接用嘴接住。吃着吃着,她一脸欢脱的神情却变得愁苦不堪。
萧满伊坐在床上不动声色,见着南霜中了圈套才哈哈大笑,边拍床榻边道:“你笨啊,那蜜饯是给吃药的人吃的,去口中药味,甜得不得了!”
南小桃花连忙斟茶连饮了三盏,抿抿嘴,锁着眉头一脸忧愁,叹了句:“悲哉。”
萧满伊刚笑罢,腹中却一阵雷鸣。她神色怔住,须臾又手忙脚乱地拉被子,说:“睡了睡了。”
南小桃花听了一愣,忽然一溜烟跑了出去。萧满伊刚扯过被子,刚刚盖好要装睡,见南霜忽然走了,又惊得坐起身来。
她侧目朝塌旁空旷的小卧榻一看,气闷地哼了一声:“还说陪我!真是的!”
不一会儿,屋外吱嘎一声,却是南霜又跑了回来,她环臂在胸前抱着些物什,往桌前一匐身,物什自她怀中落下,啪啪砸在桌上。
萧满伊依旧气鼓鼓坐在床榻上,侧目用余光瞧着南小桃花,只见小桃花借着烛火,在桌上挑挑拣拣,好半天才拿了两样跑来塌前。
一样,是个印有桃花纹的小碗;一样,是一个牛皮纸袋。
萧伊人斜睨着那纸袋,觉着有些眼熟,继续气闷道:“什么玩意儿?”
南霜埋头将纸袋拉开,又将里面的凤梨酥一个一个捡出来放在碗里,递给萧满伊又呵呵笑道:“你不是饿了么?”
萧满伊怔然瞧着碗中精致诱人的凤梨酥,心仿佛被触了一下,脉络恍然间如开闸水道,股股温暖的血,滴滴渗入心底,像春深时节,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她不自在地挪了挪,咽了几口唾沫摆出不在意的模样:“谁告诉你我饿了?”
南小桃花此时的目光也锁牢在凤梨酥上,她亦吞了几口唾沫,喃喃道:“反正我是饿了。”
萧满伊瞧见她的模样,一把接过桃花碗,垂头埋怨道:“真烦人!我明明不饿,你非要拿给我吃!”几缕青丝滑过她的肩,将她的神色遮得明灭不定。
南小桃花笑了笑,回身又自桌前,继续捣腾她那些物什。
萧满伊津津有味吃了几块凤梨酥,忽然又偏头望着左角高几,将碗递出去,语气似有些薄怒:“我吃不完了!你吃!”
南小桃花摆摆手,笑道:“你受了伤,好吃的你吃,我还有桂花糕。”她指指桌上摊开的牛皮纸上白花花的东西,随即又道:“再说那凤梨酥本来就是你的。”
萧满伊听了此言,怔怔地转过头来,愣愣地往碗里一瞧,脑中忽然电闪雷鸣。
方到苏州时,她与南霜路过一家糕饼铺。南小桃花欢喜买了许多,萧满伊不好这些,便只买了穆衍风喜欢的凤梨酥。
可巧那日凤梨酥只剩下最后一点,南小桃花与她明里暗里抢了许久,最后慑于她的淫威,只得铩羽而归。不料第二日,她两小袋凤梨酥便少了一袋。她将剩的偷偷塞进穆衍风行囊里,自己便没得吃。
算来算去,这凤梨酥并不是平白无故失窃,而是被南小桃花顺了去。
萧满伊缓缓抬起手,发抖地指着南霜,“你你你……”了半天,最后却是泄了气,埋头叹了声道:“算了。”那日她多买一袋,本就是跟小桃花赌气。
蜡泪静流,屋内影影绰绰。离萍将饭食送来后,将屋内四角烛火用细箸拨亮了些许。
三盘小菜,两碗鱼粥,一碗木耳汤。清香清淡,萧满伊披了氅衣,来自榻前与南霜一同用食,方吃了两口,她便只手拍桌,叹息道:“唉,没酒!”
南霜道:“你受了内伤,虽不严重,但亦要将养着。”
萧满伊瞟她一眼,忽问:“你曾经在京城,听说过一个‘舞天下’的舞馆么?”
南小桃花正在舀汤,动作顿了顿,溅出几滴汤水,她垂目道:“知道啊,大名鼎鼎啊舞天下。”
萧满伊得意洋洋道:“我就是那儿的。”
南霜将汤递给萧满伊,又给自己乘了一碗,继续听她说,“我曾经有个舞艺师傅,人好看,可性格跟你一样傻气,跳舞比我还好,我这辈子有两个愿望,除了嫁给衍风,就是跳出跟她一样好看的舞。”说着,她伸手将筷子一抛,银亮的筷子自空中挽出朵花式,似鱼龙灯舞,星光如雨。
名震天下的“惊鸾曲”,便是以一人之姿,方寸之地,舞出气象万千,繁花似锦。
萧满伊接住筷子,顺势夹菜放入嘴里,咀嚼几下又道:“可惜衍风喜欢杜年年,真应了江蓝生这个乌鸦嘴那句‘追夫前路多舛,有妖魔鬼怪狐狸精’。”
南霜这才抬头,惊愕道:“穆大哥喜欢杜年年。”
“对啊!”萧满伊赌气地将筷子一放,闷闷道:“我也原以为他接近杜年年,不过是为了探清她武功套路,谁知今日明明是杜年年伤了我,他却反过来怪我。”说到这里,她俯身将头搁在桌上,摇摇晃晃地唱:“东风恶,欢情薄啦嘿~~~~~”
南小桃花连忙帮她推开饭碗,又好奇道:“可是穆大哥娶不了她啊。”
萧满伊猛地抬头,“啪”一下敲桌:“说得好!我也是这么合计的!所以我一下就不难过了。”她说“一下”的时候,语气的调子一转,仿佛真有千斛春晖照入晦暗心间。
瞥见小桃花抿嘴困惑,一脸讨教的神色,萧满伊又道:“你想啊,方才江蓝生说,杜年年要么一辈子成废人,要么只能活五年。她选了后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