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未曾清醒。那紫雪丹剂量太少,吊得住他的命,却难以补回万年的修行,绝世的功力。
王母何等精明,前来探视时就已看出因由,她又疼又气,有心惩罚枢羿,不赏丹药,只留了一盘子蟠桃就起驾回了云霄宫。祝融虽然暂时留下,可惜他心里有病,也不肯看顾枢羿,反而不时去探望宫森。朔阳宫诺大的寝殿里,只剩下了忠心耿耿的刑天每天照看着了无声气的枢羿。刑天原本想着等宫森好了,念在殿下一片心意上,能来看看,不想宫森清醒之后,就把自己关在越宫里,即便是祝融也不肯相见。
走在回去的路上,刑天暗自琢磨,等殿下醒来了,不知两人又会闹成个什么样子,明知道此事也怨不得宫森,刑天偏心,总还是希望自己主子经历一番辛苦,能够挽回宫森些许心意。
越宫里竹影婆娑,叶子在微风里沙沙作响。坐在椅子上,宫森怔怔地看着窗外,心里冰冰地没有波澜。
“殿下!!您醒过来了!”刑天大喜,缁音听见,也扔了手里的绣花绷子跑过来,看见枢羿睁开眼睛,忍不住叫了声:“阿弥陀佛!”
枢羿的脸瘦了很多,下巴上青青的胡子茬让他看上去更显疲惫,俊削的脸上只剩下了奕奕的眼睛还有点精神。看着两个下人高兴的模样,枢羿突然觉得有点感动,撇撇嘴笑了,看来自己好歹还是有点好处的。
有点好处?怎么会这样想,我难道作了什么坏事吗?枢羿刚刚醒过来,迷迷糊糊地皱着眉头不做声。
“殿下,您还好吧?……您睡了已经……十来天了。”见他有些糊涂,缁音也怕了。
十来天,十来天,枢羿突然清醒了,挣扎着要坐起来,缁音忙拿了靠枕给他放好。
“宫森呢,他怎么样了?”枢羿紧盯着刑天。
“森少爷已经没事了,”刑天赶紧回道。
枢羿心里一松,往后仰下去,手背搭在眼睛上,感到有些湿润,嘴角却微微挑起来,笑了。他的表情如此轻松,让缁音不由看傻了眼,刑天心里却酸酸的。
“这么说,我也醒过来了。”枢羿舒了口气,这才感到身上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他抬起手,翻来覆去地看,心里惴惴不安。手指修长而结实,并没有什么异样,可为什么感觉空落落的,四肢都好像不是自己的。
看枢羿这个样子,刑天忍不住难过,吭吭唧唧地说:“殿下,这个,您知道,半枚药……不太,不太够用,所以,御医说……”
“御医说什么?”枢羿犀利的眼睛倒还是威力十足,吓得刑天立刻忘了原来想好的委婉词句。
“御医说,您现在的功力不过跟个普通的壮汉差不……哎呦!”刑天大叫,却是脚上被缁音狠狠踩了一下。
枢羿愣住,良久才明白过来,靠在枕上默不作声,眼神深邃莫测。为了这个时刻,刑天不知担心了多久。即便拿蟠桃当饭吃,万年的修行一时半会儿也补不回来啊,大殿下那么强势的一个人,此刻……。
“那么说,嗬嗬,”刑天吃惊地瞪大了眼睛,大殿下竟然又一次低声笑了,“我跟宫森……,现在都不是你的对手了?”
今天一早,收到刑天讯息后,祝融便火速赶来朔阳宫,宫森见了他淡淡的,只说有事商量。
站在窗前,宫森执拗地不肯面对祝融。
“我想离开这里回凡间去。”宫森的背影象一杆修竹,瘦弱却挺拔,让祝融看了更感心疼。
“……,”祝融不置可否,自己可有什么权力去挽留吗。
“枢羿……会不允许吗?”提起这个名字,宫森依然感到窒息。
“他说你做什么都可以,这个你不用担心。”祝融想了想,又道,“天上一日地上三秋的道理,你应该知道吧。所以,世事变迁已非当年,你的家人……恐怕也早已入了……几番轮回了。”
“这个我早就知道。”宫森低着头,声音没有起伏。
“那好,”祝融咬咬嘴唇,温言道:“我去和枢羿商量一下,你愿意去哪里都可以,只要安全就好。”
“多谢,”宫森轻轻回应。
静静地站在那里,宫森几乎触手可及,然而祝融却无力地感到距离他如此遥远,似乎看也看不清楚。他想走上前去,搂住宫森肩膀,象从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可是心里却又明白,那所有的温柔,早已在自己把利剑插入宫森心里的那一刻,变成了石壁上的浮雕,冷冰冰的没有了价值。双脚如同被钉在了地上,祝融定定看着宫森背影,动弹不得,良久,才暗暗叹了一口气,转身向门外走去。
“祝融,”宫森突然在背后叫,祝融有些欣喜地回过头来。宫森已经转身,在窗前背着夕阳站着,脸色模糊看不清楚,“别再责备自己了,那不是你的错,我心里也不怨你。”
心里涌起一些暖意,祝融慢慢走近了一点。屋里静悄悄的,宫森的声音听起来柔和而平淡。
“祝融,是我自己……没了心了。”
(二十八)
重返人间的那个早上,宫森又给越宫阶前那株碧绿的栀子花儿浇了浇水。白色的花瓣在风中摇晃,风情婉约,是正在恢复之中的明石。
因为宫森不想再回杭州,祝融帮着他在北京城里寻了一个小小院落,本来祝融还想要岫岩陪宫森住着,可是宫森不肯,只是说,从此不想再见天宫里的人。
祝融无奈,只作了一些必要的安排,临走前,交给了宫森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