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教授:“快进来,就等你们了。”
往昔 第二十七
普光市区, 这个已经经历过大大小小无数次末日洗礼的城市,没有在外界堪称暴虐的攻击下分崩离析,没有在残酷的战争中枯竭耗尽,却在居民的内乱下风雨缥缈了。
什么叫面目全非,什么叫做黑白颠覆,什么叫打一棒槌让你妈都不认识, 陆攸契一踏进这城门, 就心知肚明了。
对了, 他们回城还没能走正门。
离开的那天, 天气特别好,阳光灿烂,起码有百分之八十的人来给他践行, 那天也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估计也是唯一一次感觉到被仰望追捧的滋味,尽管自己压根没露面, 但至少在那时候, 所有人的脸上是笑着的。
哪像现在——
仅仅只是几天没有了清洁工的打扫, 大街上就已经是灰蒙蒙的一片了, 似乎连人与人的空气之间都蒙上了一层纱布,无论怎么眨眼也看不清晰,原本作为各大老爷老太太据点的地方荒凉了起来, 只能在路两旁的黑屋子里听到一些人为发出的声响,还都是小心翼翼的。
有稍微胆子大一点的,原本想跑来街上看看,可就在刚刚把脚尖伸出来, 还没来得及探出眼睛的时候,他们就自个儿把自个儿给吓了回去。
而所谓的人民公仆军队和高层智慧领导,要么已经脑袋搬家,要么已经不再敢吭声了。
这一切都是因为冒出来了一个江之幂。
像江之幂这样的人不算少数,自力为王,谁不想?但有这样力道和手腕的人却只有她一个,可也仅仅需要一人,就足以让这群尸位素餐的啤酒肚大叔卷铺盖睡坟墓了。
郭教授带他们躲避街上摇头乱蹿的摄像头,绕进了羊肠小道之中,在转角的时候看了一眼沉虔,视线在小小的头顶上停留了许久,将眉头舒展下去之后,才对陆攸契道:“小虔没事吧?你们还算回来的是时候。”
沉虔抬头笑道:“没事。”
“这还叫时候?这还叫没事?”陆攸契感觉自己几乎没有和他们站在同一条地平线上,连看东西的水准都大不一样,磕磕绊绊,咬了几次舌头才把接下来的话说清楚,“不是,谁来告诉我,被丢下断崖和推翻治安,还能被列为‘还好’这次档次?”
周业楼在一旁尽职尽责地煽风点火:“对啊,没毛病啊,我们家教授的意思是,你能赶在这块地被女魔头铲平之前回来,就是好时候。”
陆攸契:“……”
倭瓜们喜欢听这种拐弯抹角的骂人方式,因为他们觉得和自己的身份十分符合,于是整齐划一地发出僵尸般的笑声,在楼房暗道之间回荡的时候,平白无故地生出了一股恐惧感。
而在经过广场的时候,就必须走空地了。
这里由三支队伍成排列式的巡逻,他们一改平时懒洋洋的面孔,笔直挺拔地站着,表情木然,穿在身上衣服仿佛不是布料制作,而是绑上了□□的平衡器,只要和规定的行动稍微有一点偏差,就可以将他在原地炸出一朵绚丽且灿烂的花朵,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多出一口。
陆攸契看见,在这些空旷地带,建筑之间的小角落里,都缠绕上了令自己颇为熟悉的铁链,缓缓移动之中正在发出“沙沙沙”的声音。
作为同样的持有者,他知道这些东西是用来干嘛的——凡是被铁链包裹起来的地方,它们的感官和使用者的感官皆可合二为一,简单来讲,就是哪怕你经过的时候撅着屁股放一个臭屁,江之幂都能闻到。
哪怕她坐在一个密不透风的漆黑房间里,只要铁链布置的范围够广阔,她自身的精神能承受住数量巨大的行为信息,视线范围就可以违背通俗定理,绕着弯变着航似的达到城区的每一个角落,熟悉洞察这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情。所以,有铁链的地方,这些巡逻兵其实是可以不需要的。
可他们为什么还在这里呢?
郭教授:“凡是有人做出任何异动的行为,死的不是他们自己,而是他们眼前的人。”
巡逻兵的作用不是巡逻,而是字面意义上的“死给你看”。
“杀鸡儆猴吗?”陆攸契问道。
郭教授点头。
陆攸契的视线重新回到这些巡逻鸡的身上,他终于看出来这些人的面色为什么这么僵硬了。
这完全是一道送命题,要么大摇大摆地过去,死三队的人而已,要么就止步不前,被永远地阻挡在外面。
就在众人愁眉苦展的时候,周业楼突然跳了出来,拍拍制服上的灰尘,像午饭后散步似的走了出去,给巡逻队打了个招呼:“嗨,兄弟们,看来今天天气不是很好啊!”
被他胡搅蛮缠了一番,几个巡逻队员诧声道“周……周队,你怎么在这儿?”
周业楼很随意地挖了挖鼻孔,冲他们所在的位置一弹:“都说了天气不好,还不准我出来散散心了?”
老局长还活着的时候就说过,周业楼这枚棋子虽然笨了点,傻了点,但是有足够的热血和号召力的,杀伤力也不是随便在野外捡一个人就能比上的,因此在他当\\政的舍不得扔掉,就着这个思维反过来思考,新上位的君主,也肯定是舍不得扔掉这枚猛棋的。
君选将,将也择君,这句话毫无遮掩地给他反弹了回去。
巡逻队八风不动地正色道:“我们在这里站岗,还请周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