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你。”越吟想到无聊的下午,略一思索便对着宫阙说:“宫大公子,下午还忙吗?”
“今日基本无事了,怎么?”宫阙道。
“请你喝酒,答谢你昨日的款待,醉仙坊,来不来。”越吟道。
“越兄相邀,怎敢推辞。”宫阙道。
“那便走吧。”越吟道。
宫阙随越吟来到了醉仙坊。
符笙没有越吟那么爱喝酒,表示让他们两个去喝,他就不去了。越吟也知晓,便由他了。
越吟吩咐伙计拿几坛桃花醉,在炒几个菜过来,又问宫阙想喝什么酒,结果宫阙也要的桃花醉,正好。
越吟和宫阙找了个无人的隔间便进去坐下了。
伙计把酒和菜摆好就离开了,越吟给自己和宫阕都倒了满满一杯酒。
“喝!这是我最喜欢的酒了,没想到你也喜欢。”越吟道。
越吟喝了一杯又倒了一杯。
“这酒醇香浓郁,喝一口,感觉能看到桃花绚烂,春意浓浓。”宫阙一口饮尽了。
“醉到恰到好处,酒也好,景也罢。”越吟道。
“正是如此。”宫阙赞同道。
两人一杯一杯的喝着,全身都放松了。
“话说回来,你到底是做什么的,侍郎大人~”越吟问。
“我现在在刑部任职。”宫阙回道。
“你父亲不是兵部的吗”越吟半开玩笑地开口。
宫阙喝了几杯酒,迟迟没有回答。
就在越吟以为他问得太过了要道歉的时候,宫阙突然开口了:
“如果是我父亲,大概会这么想吧。”
越吟看他沉寂下来的脸,便没有插话,静待下文。
“但是,”宫阙又喝了一杯:“我却是因为不想完全在父亲的掌控之内。”
“原先父亲是想让我去兵部的,但刑部正好出现一个空缺,我抓住机会请旨过去的。”
“从小到大,父亲都按他想的培养我,从来没有问过我的想法。”
“父亲让我跟着哪位名儒求学,我就得跟着哪位,还得是学得最好的。”
“父亲说让我习武,我就得每天都练。”
“父亲让我跟哪家子弟结交就得跟谁交好,因为这于宫家是有利的。”
“他教我如何在官场和人际中游走,达成自己的目的。他教我很多很多的手段。”
“没错,他把我培养成了一个在别人眼里很出色,甚至会羡慕,会忌惮的人。”
宫阙说到这里突然自嘲的笑了。
“可是,我总觉得我的生命里缺少些什么。”
“我什么都有了,唯独没有自我。”
“我开始反抗,动用自己的势力和能力。”
“去刑部是我的第一次胜利,那一次我由衷的感到了喜悦。大概,这就是把命运拽在手里的感觉。”
“后来,父亲又想强制为我定下一门他自认为很满意的亲事。”
“羽翼日益丰满的我怎么可能再听他摆布,我使了些手段便断送了两家想结亲的梦。”
“父亲自此发现了我的反叛,却也奈何不了我了。”
“我大概是自由了,却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
越吟没想到他一个问题会让宫阙吐露这么多,而且看起来就不是会轻易向人提起的,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多喝了几杯酒。
越吟甚至不合时宜地想到宫阙清醒了会不会灭他的口。
但显然,宫阙现在没有想这么多,可能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在一个认识没多久的人面前都说了些什么。
他只是自顾自的说,也不管越吟有没有回应他。
宫阙的父亲宫政是个比较古板的人,极重权势,常年身居高位让他习惯性的掌控一切,包括他自己的儿子。
宫阙的母亲在他幼年时期就病逝了,宫政也没有续弦,所以宫政可以说是在一个严肃冰冷的环境中长大的。一直走着天之骄子的路,令大多数的子弟艳羡,于他自己,却是无趣的。他没有享受过一般人家的阖家欢乐,就连交友也极少深交,大多数世家子弟与他往来都是有目的的,其他的也碍于他的身份不敢造次。唯一一个不顾忌他的身份,两人也相谈甚欢的神医秦艽却行踪不定,一年也见不到几回。
外人都只看到他的风光无限,却无人知道,他也是有苦恼的,而这些苦恼还无从诉说。
那日第一次与越吟相识,他便看出越吟和他周围的这些人都不同。
他看得出来,越吟眼里看到的不是他身后的那些权势、虚名,而是很纯粹地只看到他这个人,他身上还有着自己从不曾有过的意气。
也许,从那一日起,自己便是真的想跟他交朋友的了。
今天借酒说的这一番话,一方面是对越吟表达自己的真诚和信任,另一方面,大概是自己真的需要有一个人听他倾诉吧。
越吟没有对他的话多做评判,只是陪着他一杯又一杯的喝酒。
最后,两人都把杯子扔在了一边,一人一坛对着喝。
什么能说不能说,该听不该听,都不是现在该在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