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没养肥,胆儿倒是养得满结实。
2、
十分钟之后,女人紧张惨白的面容出现在布满铁锈的大门外,在看到儿子的面容那一刻,如见鬼一般惊叫起来。
“小瞳!别告诉我说是你主使的?!”女人的表情一下拥有了属于长辈的威严,可惜有那么点儿外强中干泄露了出来。
“是我。”
脸上立刻挨了一耳光:“你要是敢动他一下,我不会原谅你的!”
顾某人愣了一下,只听得他的小盆友冷笑道:“你要怎么不原谅我----人在里面。”
女人再不理会他,直接朝门里奔了去,只听得那男人被松开之后,似乎是为了挽回面子,立刻对他的女人开始动粗。
看到儿子冷着脸站在门外,女人哀求地问道:“我们可以走了么?”
“还不行。两亿,少一个子儿都没得谈。”话音刚落,那男人立刻给了女人狠狠的一二耳光,破口大骂道:“钱呢!”
沈瞳的眼眶立刻红了,一步一步踏进来,踩着满腔怒火,他知道某人肯定为他准备了不止一样工具。
但是他的母亲,对外人永远比对他仁慈,她哭求道:“不要这样!小瞳不要这样!妈妈对不起你,可是,你一旦手上沾血了,那是一辈子的罪啊----放过我们吧。本来沈家四少就不是我这种下人可以高攀的,是我痴心妄想了----我除了这个男人什么都没有了……”
那男人痴呆了两秒,颤抖着尖叫一声:“你是?!”
“我就是她卖菊花的儿子。”看那猥琐男人一瞬间脸色变了七彩,然而归于死灰,继而痛苦流涕地求饶,他的心里泛起凛冽的快意。
“当年你们拿走多少,今天必须一分不少地吐出来。我卖(螃蟹)身是五十块一皮带,你们既然比我多吃了两轮的盐,二百五一刀,你们自己算算该我多少?”
“小瞳,妈妈求你,别这样----妈妈这种女人不配高攀你们沈家,不配污染你的双手----”
“我连出生都是罪,有什么污染不污染的----”
“都是你和你那死鬼爹,你们这群变态基佬!要不是你们我不会过成这样!跟一个吃喝嫖赌无恶不作的男人苟活下去!都是你这小畜生害的,现在你还想怎么样?!”女人打算故技重施,在医院里,儿子因为自己的话就天真地想带她走,她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
“别提我爸,他死了----”
4、
在野外一处制高点上,林肯里坐着两个沉默的男人,或者说一个男人,一个男孩。
“这个东西,按下去,那个房子就会炸掉----本来就是我们准备开发的地皮,提前一两天开工拆迁也属平常。”男人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个红色的小开关。
男孩波澜不惊地看着窗外放空了思想,并没有对他的话做出任何反应,显然对他而言,这不是个值得探讨的话题。
“他们,必须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至少,得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男人郑重地思考着措辞,“或者说,是你的生活----”
这个时候,男孩终于回过头来,漆黑的眼睛深藏了情绪,如一口无喜无悲的古井:“什么意思?”
“这是我给你的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真正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教育。即使要放开你,也要保证,你在我的视线之外,能够生存下去。我顾某人的情人,现在即使离开了我,他们每个人也都生活得相当不错。”
“拿着卖(螃蟹)身得的钱,背着杀死至亲的债,我不认为这是什么不错的生活。”
“对于这些事,你的脑子里永远只有卖(螃蟹)身!!!你就那么憎恨跟我过!”男人的眼眶瞬间血红,紧紧搂紧了怀抱。
“难道不是?”他轻声反问,目光飘到远方的彤云间。
“好,好……我放你走----你按下这个按钮,炸掉那边的房子,就可以离开这辆车!”
他睁大眼睛看着男人恶狠狠的脸,惊诧地又看了看被塞进手里的催命符,紧紧咬着嘴唇想从顾某人的脸上找到一些他肯放过自己的苗头,然而像每一次他要打人那样,总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和轻饶的可能。
为什么,总是这样呢----
“准确来说,这两亿本就应该他们来还,所以炸掉他们,这事儿就两清了。我只是个放高利贷的,什么感情之类的弯弯绕绕别跟我说。”他的唇角露出残忍的笑容,在沈瞳唇边摩挲了一下,“流血了。”
尔后舔了舔手指上的血迹。
危险的暗示,逼得他的娃儿无路可退----沈瞳垂下头,看了看手上的遥控器,心中猜测着某人是不是在诈自己,如果他真的如他所说的拥有那么多的爱情的话----
可是突然回想起许多残忍而痛苦的记忆,他无法笃定,顾少口中的爱情,从来无法为他争取一丝缓刑。
“顾少,你是吃定了我,无法动手对么?”他凄然一笑,我们一家,去天上团聚吧----不,就算去了天上,也注定是各奔东西的路人,三个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却没有感情的路人----这世上唯一牵挂他的人,却永远只会逼他,逼他去死----他突然举起遥控器,眼角流下了红色的眼泪,大拇指痉挛着,但已经笃定了运动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