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导演给气笑了,“当时我不制止的话,你打算冲上台替那小鬼挨打还是替打手打人?”
“很显然是打人撒,我又不二。”
“你不二,你激动什么程唯,你从来不曾失态,也从来不带新人,他是你们家亲戚么?”
程唯低着脑袋不说话了,通常他不知道说什么好的时候,就选择沉默。导演是他少数不愿意说谎的人之一。
“或者你打算终止掉拍摄,然后沈瞳再重新拍一次?做事用点脑子,你不是第一天入行了!”
那是这些年来导演少有的重话----程唯眯着眼睛仔细回想着,直到烟灰烫了手指,才回过神来,听着浴室里面从他回来就在响的水声还没有停,在掐掉第十根烟头之后淡淡地对身后的浴室说了一句:“如果没有想不开割腕子的话,洗好了就出来吃饭,吃了两顿泡面你不饿我还饿咧。”
过了一会儿,浴室的水声停了下来,再隔了一会儿洗剥干净的沈瞳围着浴巾从里面出来了,湿漉漉的刘海挡住了通红的眼眶,程唯也不去管他,粗鲁地拉着他按在床上坐下,塞了盒饭给他。
“还痛不?”
沈瞳摇头。
“那哭个屁。”老子被训都没哭。
“我没……”把自己埋在水里,他也分不清哪些是泪。
沈瞳迅速地抹了抹脸,默默打开盒盖,除了鼻头还有些红,也不太看得出来有多难过。
“吃饭。下午还看他们拍摄咧,让你也见识一下前辈们的风采。”他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明显不属于圈子的小孩,难道他跟他说,导演是有意栽培他,所以才选了个最厉害的打手?还是跟他说,那伤就是看着厉害,过半个小时就不疼了第二天连个印子都没有算了,他没这么二,有些事,还是得娃儿自己理解。
只是对于自己被导演活生生训了半个小时的事相当郁闷,于是程唯坏心眼地把沈瞳碗里的肉全部抢走,并且把自己的豆芽拨拉了一大半给沈瞳。
然而沈瞳一句“谢谢前辈”,让他更加抑郁了。
离下午拍摄没多久了,一个中午两个小时,沈瞳洗澡就洗去一半,剩下的时间,程唯强行按着他一通狠揉,并威胁他要是不合作的话他这个做前辈的今天就让他见红。
下午各个一线前辈向新人展现了他们在镜头前的风姿,倒是没出什么事情。他们拍摄的也都是有剧情的小电影,每个人都是一次性通过,在被各色刑具招呼的同时还得分毫不差地念出台词演出感觉,一众新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个人前高不可攀的台柱之寒,出演的是一个被冤枉偷拿主人钱财的小厮,委屈凄楚的模样我见犹怜。
整日嘻嘻哈哈的程唯,出演一个隐忍倔强的少年,因为母亲被人辱骂而打架,回家被父亲狠揍,咬牙苦撑中隐约有几分烈士的味道。
结束只后的一小会儿,程唯甚至还在戏中出不来,拧着眉头不说话,直到沈瞳要给他擦药,他才又恢复了笑脸。
“别怕啦,跟你拍片是一样的,有了第一次,一切都哦科(ok)啦,这里面又不吃人。”
“前辈,我没成年……”
“你叫我什么?”
“程哥,我没成年……”
“这里的年龄都是假的,今天十六明天六十都有可能,这是假的身份证,拿着。”
沈瞳拿着身份证想了两秒,才红着脸说道:“我只有校服……”
程唯愣了两秒,才反映过来,“的确,穿校服的话,就是有身份证也不行。来哥哥的衣服免费送你了。你穿哪个咧?”
程唯突然来了兴致,满心欢喜地拉开衣柜,然而翻检了半天,在沈瞳身上比来比去,最后还是找了一条十分修型的黑色长裤,再搭配了一件白衬衫,胡乱套了件米色的外套就算了。
用程唯的话说,人的气质是天生的,沈瞳要是套上朋克,那是相当村,学生崽就是学生崽。
“今天,庆祝你们几个小崽子‘破(螃蟹)处’,来,干了!”程唯几个比较要好的朋友带着各自名下的新人纷纷举杯。
一个高高瘦瘦有些阴郁的前辈笑道:“你丫儿今天不也是‘破(螃蟹)处’,从我们来的时候起,就不愿意带新人。”
“那你说,那天你们都外景去了,我把这个小肥羊让给之寒么?!”程唯喝得有点高了,“这烫手山芋,娘们儿唧唧不说,还他妈好哭!”
另外一个前辈怕沈瞳下不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别多心,程哥是真的对你好的。程唯你也是,你当谁都练金钟罩,挨打有不痛的?!”
“是,谢谢前辈的教诲。”沈瞳也学着他们的样子优雅地举杯干掉。
一圈少年惊讶地看着他,“看不出来嘛,学生崽还这么能喝。”
“你们几个听着,别人怎样我们不管,但是我们自己人,要相互帮助,你们几个的发展方向都是不同的,也别太攀比排行。”那个高个前辈笑道,“你们程唯哥哥可是难得出来指点后辈啊,多请教他不会错的。”
“你,那谁,小蔡,去问问他们,看了爷们儿下午的表演,佩服不佩服,他们想不想有一日也可以拍一场拿一坨钱。”程唯醉醺醺地问得相当粗鲁,那个被点名的前辈委婉地转达他的意思:“今天看了我们下午的演出,有么逼感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