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沙枣花裸露的膝盖,她呻吟一声,血色满脸,仿佛一片晚霞。她像生死不惧的英雄,猛地扑到司马粮怀里,缠绵的双臂,搂住了司马粮的脖子,热烘烘的胸脯,紧凑到司马粮的脸上,揉来揉去,搓得司马粮鼻子上出油,眼睛里流出酸泪。沙枣花说:“马粮哥,我等了你三十年。”司马粮道:“枣花,你少来这一套,等我三十年,多大的罪,加在了我头上。”沙枣花说:“我是chù_nǚ。”司马粮道:“一个女贼,竟然是chù_nǚ,你如果是chù_nǚ,我就从这大楼上跳下去!”沙枣花委屈地哭着,嘴里嘟哝着,嘟嘟哝哝火起来,跳起来,蹦一蹦,蛇蜕皮般把裙子落在脚下,仰面朝天躺在地毯上她大叫:“司马粮,你试试看吧,不是chù_nǚ我跳楼!”
司马粮面对着老chù_nǚ沙枣花的身体油嘴滑舌地说:“奇怪奇怪真奇怪,你他妈的还真是chù_nǚ。”嘴上虽然尖酸刻薄,但两滴泪水却在眼眶里了。沙枣花幸福地躺在地毯上,像死人似的她的身体,她的眼睛却湿漉漉地、痴迷地盯着司马粮。一股陈年枕头瓤子的酸臭味充溢房间,他看到沙枣花的身体顷刻间便布满的皱纹,一片片铜钱般大的老年斑也从她白皙的皮肤上洇出来。正当司马粮惊讶不已时,市茂腔剧团一个挺着大肚子的女演员推开门走了进来。
如果没有这大肚子,她的身体的确很好,可以用亭亭玉立来形容。现在她板着嘴,嘴唇乌紫,双腮上几块蝴蝶斑,好像硬贴上去的一样。
“你是谁?”司马粮冷冷地问。
女演员哇地一声哭了。坐在地毯上哭,双手拍打着肚子:“你要负责,你弄大了我的肚子。”
司马粮翻开记事簿,查到了与这个女演员有关的记录:夜,招茂腔剧团女演员丁某陪床,事毕,发现避孕套破。他合上簿子,骂道:“妈的,产品质量低劣,实在害死人!”
他不由分说,拉着女演员的胳膊走出房间。女演员挣扎着说:“你拉我去哪?我哪里也不去,我已经没脸见人!”他捏住女演员的下巴,阴森森地说:“乖乖的,没你的亏吃!”女演员被他的威严震摄住了。这时他听到沙枣花喑哑地呼唤着他:“马粮哥呀,你不要走呀……”
司马粮招招手,一辆出租车像桔黄色的甲虫滑过来。穿红衣戴黄帽的饭店门童替他拉开车门,他一把将女演员推进去。
“先生,去哪?”司机僵着脖子问。
“消费者协会。”司马粮说。
“我不去,我不去”女演员大叫
“为什么不去?”司马粮目光灼灼地逼视着女演员的眼睛,说,“这是正大光明的事情。”
出租车在尘土飞扬的大街上拐弯抹角地穿行着。道路两旁依然是工地连着工地,有的拆有的建。工商银行的楼已拆掉一半,十几个灰秃秃的民工像橡皮人一样,机械地、软弱地挥舞着铁锤,敲打着墙上的砖头。碎砖片横飞到马路中央,硌得汽车轮胎嘣蹦响。在街道两边工地的夹缝里,座落着一座座豪华的酒楼,酒楼的窗户里,散发出浓重的酒臭,熏得路边的树木摇摇晃晃。不时地有一些赤红的脑袋从铝合金的窗框里探出来,喷吐出一道道五颜六色的粥状物。每家酒楼的窗户下,都团聚着一群皮毛肮脏的癞皮狗,等着抢食窗户喷出来的东西。车辆拥挤,尘土飞扬,出租车司机焦急地敲着喇叭。司马粮笑嘻嘻地看着车窗外的情景,对身边那位唧唧咕咕、哭哭啼啼的女演员不理不睬。车子钻到市中心大转盘附近,险些与一辆坦克般霸道的大卡车相撞。卡车司机,一位戴着白手套的红脸膛姑娘从车窗探出头来,粗野地骂着:“操你老妈!”出租车司机轻蔑地问:“可能吗?”司马粮摇下车玻璃,色迷迷地盯着女司机,大声问:“姑娘,陪我玩玩吧?”女司机喉咙里呼噜几声,嘬起嘴唇,将一口痰,准确地吐到司马粮的脸上。卡车的后厢上罩着绳网,插着树枝,几十只绿毛猴子在车厢里上蹿下跳着,吱吱哇哇地乱叫。司马粮上对着猴子们喊:“弟兄们,你们从哪里来?你们要到哪里去?”猴子肃静,对着他眨眼睛做鬼脸。出租车司机阴沉地说:“鸟类中心没办成,猴类中心就能办成吗?”“谁办猴类中心?”司马粮问。“谁能办?”出租司机一打方向盘,汽车贴着一个骑摩托的女郎的大腿飞过去,吓得一个拉车的毛驴窜稀屎,车辕上坐着的老农嘈嘈地骂。枯燥的五月骄阳下,他还戴着一顶黑毛的狗皮帽子。车上拉着两篓圆溜溜的金黄色杏子。
司马粮捏着女演员的手脖子闯进了市消费者协会。女演员死命挣扎,但难抵司马粮的神力。“消协”的人正在打扑克,三个女的,对付一个男的。那男人秃得光溜溜的头皮上,贴着十几张白纸条。
“伙计,我们投诉!”司马粮大喊。
一个年轻的、涂着红唇的女人斜着眼看看司马粮,边发牌边问:“投诉什么?”
“避孕套!”司马粮说。
打牌的人都愣住了,随即便像猴子一样活跃起来。秃头男人顾不上撕掉脑袋上的纸条,蹦到办公桌前,严肃地说:“二位公民,我们消费者协会是竭诚为消费者服务的,请你详细叙述你们受害的经过。”
司马粮道:“五个月前,我从桂花大厦商品部购买了一盒‘幸福’牌彩色避孕套,我与这姑娘只干了半个小时,避孕套就漏了。由于避孕套质量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