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谁来原谅他?他的人生可以重来吗?谁还给他一具健康的身体,谁给他能走路的双腿……
不,没有人!他注定这辈子,苟延残喘在轮椅上,一辈子注定忍受蚀骨的疼痛……他疼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的时候……他摔倒在地上往前爬行的时候……就已经不能原谅别人了。
这世上,不是所有事情,都能得到原谅的。
“不……我不能原谅……”他望着温远航充满泪水的眼睛,轻轻道:“但是……我爱你……爸爸……”
我不能原谅你曾经抛弃母亲,不能原谅你的偏爱,最不能原谅的是……你不相信我……
深秋的阳光并不温暖,浓密的枝叶挡住了射下来的光线。温子骞坐在树下抬起头,盯着树枝上乱蹦的鸟儿发呆。
鸟儿轻盈的在树干上跳跃,他盯着鸟爪子蹦来蹦去,低头看了看斜靠在一旁的腿。
他叹了一口气,推着轮椅往停车场行去。
医院的停车场正在翻修,原本平整的水泥地挖的稀巴烂,铺上了一层碎石子。他推得有些吃力,时不时停下来,释放右手甩了甩。
右手使不上劲,对温子骞来说影响很大。他的生活起居,做的所有事情,都要依靠双手,他特别怕手受伤,那样他会变得无能为力。
以前秦苍还围在身边,鞍前马后的跑腿。这段时间,他刻意保持距离,秦苍发短信讨好他:晚上想吃什么?我买回来。他回答:暂时别回来了,让我静静。
明显的拒绝,秦苍都不敢回家了。
秦苍不在,大小事宜全靠自己,多少有些勉强了。他吐了一口气,活动了一下右手能动的两根手指,觉得恢复了一些力气,便专注的滑动轮椅。
余光中,能看见来往行人投来的目光。他麻木的盯着地面,这些好奇的、怜悯的眼神在他看来只觉得好笑,他不需要任何人同情。
有人迎面走来,挡住了他的去路。
“请让一让。”他抬起头,看见了潘琴的脸。身体条件反射抖了一下,后背的伤口仿佛再一次活生生被撕开,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抬头望着潘琴,潘琴俯视着他,彼此谁也不肯让步。
潘琴一行四人,左边是潘方,右边是温子暄,后面还跟了一个年轻人。
剑拔弩张的时候,温子骞竟然分神的瞧了一眼那个高个子男人。这人身材修长,身板结实,穿衣打扮非常新潮,花夹克配瘦腿裤,黑皮鞋亮的可以反光。而且长得不差,五官英朗大气,就是一脸公子哥的神情,勾着嘴角仿佛看好戏一般。
这张脸……真是不愉快的回忆呀……
温子暄眼尾扫了那人一眼,皱了皱眉。
潘琴冷眼看着温子骞,冷笑道:“好久不见了,怎么,轮椅都推不动了?需要帮忙吗?”
潘琴明显的冷嘲热讽,温子暄拉着她的袖子,小声道:“妈,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我是帮他,为什么不能说!从小胳膊肘往外拐的家伙,我也是白养了。”
温子暄脸都红了。
潘琴道:“其实当年没摔死你挺好的,你这种人就是要这样生不如死,把欠我的一点点还给我,把你欠我儿子的还够。”
温子骞坐在轮椅上,只能仰着脖子看她,突然“噗嗤”笑了一声,道:“潘女士,你这样挺没素养的,你不觉得吗?”他把轮椅往后退了退,准备从旁边走开。“公共场合,欺负一个残疾人,也不怕被人看了笑话。”
三三两两的路人看过来,有些在远处停下脚步看着。潘方拉着潘琴道:“你和他计较什么,他也嚣张不了多久了。”
说着强行把潘琴拖走了。
温子暄左右为难:“哥……我妈她……”
“去找你妈吧。”温子骞抬眸看她,微笑着:“哥也不愿你夹在中间难做人……对了,你入职那事……哥不是针对你……”
温子骞做事很少解释,他不习惯将心中的苦水说给别人,有些事,能担当他绝不退缩。
“哦……我理解……”
温子骞小声道:“对不起。”
“没……没事的……我去找我妈了……”温子暄小声道,走开了。
温子骞呼了一口气,低着头,费力的推着轮椅,从高个年轻人身边走开。
轮椅突然停顿,那人用手按住了轮椅的把手。
温子骞头也没回,低沉嗓音道:“放开。”
“噗”,高个青年喷笑出声,好像听见了什么笑话。“我不放,你能怎样。”
温子骞深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头火,他确实没法怎么样。
“纪涵志,放手!不要再来招惹我。”
纪涵志哈哈笑道:“认出来了?我以为你忘了。”
忘了?化成灰我都认得。温子骞偏了偏头,不屑的眼神从微扬的眼角瞟了过去。
纪涵志走到他面前,俯视他道:“这么多年,你这眼神让人看着还是那么不爽,看人渣似的。”
温子骞“哼”了一声,难道不是吗?
纪涵志道:“你这幅嘴脸,迟早要得罪人。我是人渣,你又是什么?为了财产,连亲弟弟都能害死的,你又好到哪去了?”
温子骞脸色泛白,右手放在手推圈上,微微有些抖。
纪涵志看他颤抖的手,心里莫名的舒爽,拦着他不想轻易放过他,低着头道:“你杀死了温子熠,他的妈妈找你血债血还,一点也不错。不过,你这人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当年,你把自己撞得头破血流,我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