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间豁达自信的神色,裴东来感慨道:“自从离开大理寺,师兄的日子过得越发舒坦了。”
邝照叹了一声,说不清是庆幸,还是遗憾,“以前跟着师父办案子的时候,辛苦不说,压力还不小,可一旦破了案子,心里的欢喜也是实实在在的。如今虽无事一身轻,却总是喜欢回忆过去那些鸡飞狗跳的日子。唉,也许是我老了吧。”
别看邝照比裴东来先拜入师门,其实比他大不了多少,只是天生一副老成相,弃官从商以后,说起话来更加老气横秋了。
“对了,东来,都过去这么久了,你有师父的消息吗?”
裴东来脸色微变了变,很快恢复如初,“师父辞官隐居,没人能找得到他。不过你也不必担心,以师父的本事,不管发生什么,都能化险为夷的。”
邝照应了一声,“你有急事在身,我也就不留你了,下次再来汴州,师兄定当好好款待。”
裴东来冲他一拱手,“告辞了。”?
☆、八
? 正要将装着凤丹皮的木匣放进背后行囊里,裴东来忽然犹豫了,转而递给韩厥。
“怎么了?”
“万一我被困住,替我交给狄仁杰。”
韩厥没有伸手去接,淡淡的道:“你拿着就是。”
他的意思是,有他在,不会有万一。裴东来不是不相信他的武功,只是他眼伤初愈,恐怕还没习惯。
但未免伤其自尊,裴东来没再坚持。
待两人并肩走出城门,已是黄昏时分。被晚霞映红的天空烧得如火如荼,可惜他们都无暇欣赏美景。
裴东来总觉得,在某个看不到的地方,有双眼睛在盯着他们。他相信这不是错觉,因为他发现,韩厥比自己更紧张,几乎可以感觉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警觉气息。
果然,刚走了不到三里地,路边的草丛里便便传出沙沙的声响。
看来对方也没打算隐藏,免不了要有一番恶战。
裴东来默默摸出了身后的斧头,眼角余光扫过四周。韩厥也是一手操控缰绳,一手按住腰间刀柄。
道路两边的杂草不过两三寸高,勉强能没过脚踝,按理是藏不住人的。
两人几乎同时想到了什么,赶紧勒住缰绳。
都怪韩厥选的马太好,疾驰如飞,没等两匹马堪堪站住,绊马索已经撞上了马蹄。
幸亏他们身手敏捷,及时跃下,顺势一个落地翻滚,迅速站稳。
埋伏在不远处的十几个黑衣人扑了过来,眼看他们气势汹汹,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显然比上次夜袭更加难以对付。
韩厥低声对裴东来道:“你先走,我断后。”
说着,只听一声口哨,跑走的马又奔了回来。韩厥在裴东来身后用力推了一掌,裴东来借力飞身跳上马背。
见他要跑,几个黑衣人拦在了马前。裴东来看也不看一眼,顺手就是一鞭。清脆的声响掺杂了几声痛呼,捂住脸的几人下意识的退开,让出了一条路。等他们反应过来,连人带马已经冲出了包围圈,几个黑衣人互相看了几眼,各自被鞭子抽烂的面罩下,都露出了呲牙咧嘴的表情。
俗话说打人不打脸,裴东来这一手实在是够狠。被抽中脸庞的几人都气得牙痒痒的,不甘示弱的唤来马匹,紧紧追了上去。
被围攻的韩厥顿时压力少了许多,但他也不敢怠慢,小心应战。
裴东来双腿夹紧马肚子,俯身狂奔。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渐渐暗下来的天色提醒他,必须尽快甩开这些人。
即使是到了这种时候,他脑子转的念头,依然是案子。
从一开始,他和狄仁杰都认为,此事必定与六道脱不开干系。要说六道的首领,早已在焚尸案时一网打尽,那些余孽之所以还能兴风作浪,除了女皇有意纵容,以便平衡朝中势力之外,必然也是有幕后黑手在暗地里支持。
但与六道不同的是,此番幕后黑手似乎有些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帮人与李家并没有多大联系,否则那些安插在宗亲老臣身边的棋子应该早就收到消息,不至于让下毒的人钻了空子。可眼下这帮人不顾一切的要置女皇于死地,到底目的何在?还有黑九,他在自杀前的口供里曾经说过,会有人替他完成复仇,会不会也与此事相关?
想到这里,裴东来不由有些分心,一声尖啸,利箭擦耳而过。他只觉耳垂一热,随即便是热辣辣的疼。顾不上滴落肩头的鲜血,裴东来扭头一看,追兵已经越来越近,刚才那一下就是身后右侧的人忍不住动手的。
怎么会这么快?而且刚才那一箭,马上功夫显然不差。听到他们互相之间的吆喝声,裴东来脑海里突然闪过狄仁杰说过的一句话,“你难道不知道高句丽王座下的十二契丹勇士?”
契丹人!裴东来如梦初醒。
不等他细想,韩厥也追了上来。要说马上作战,没人比他更熟悉。靠近一个黑衣人后,他就毫不犹豫的从疾驰的马背跳到了对方身上。那人显然没想到他这么不要命,赶紧使劲挣扎,一面用肩肘把韩厥往马下撞,一面还是习惯性的抓住缰绳不放。
一心两用是交手时的大忌,除非天赋异禀,武功再高强的人也会露出破绽。韩厥深知战场上敌我形势瞬息变幻的道理,找准一个空档,短刀深深插入对方肋下。
他这一刀插得狠,刚好避开了坚硬的骨头,直接撕裂皮肉,抽出来时,鲜血喷涌如泉眼。那人惨叫一声,跌落马下,很快就被纷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