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不能用背的,因为这势必会压到肖倾宇胸口的鞭伤,促使伤口恶化。(虽说老刑没在无双身上留下任何伤痕,但赵甄建那几鞭可是深深见骨的呀!)
他也不会让肖倾宇再多走一步路。因为他的倾宇,已经在军法台到大门的这段路上,用尽了他最后的骄傲。
好轻……
抱起他的一瞬间,方君乾吃了一惊。
简直象片羽毛,轻得似乎没有一点重量。
轻得连呼吸都轻飘飘的感觉不到,若有似无断断续续。
将他的身子轻柔裹进温暖的斗篷,隔绝刀风霜剑的逼袭:“我只希望,起码你能在我面前卸下伪装,不用勉强自己。”
在一刹那爱上了一个人,从此倾尽一生不离不弃。
肖倾宇恍然间似明白了什么。
就这么窝在他怀里,清清浅浅地一笑。
眉如远山,唇若寒水,原本清冽的瞳眸在一刹那融化成波光潋滟的一汪春水。
无间无隙,无碍无尘。悠悠的意韵,空谷幽兰般绝世盛开。空气里多了一阵让人微微窒息的温暖气息。
有谁能想到,这手段通天翻手云雨的公子无双,也会在无人窥探时以这般虚弱的姿态,静静蜷缩在别人怀内,心甘情愿。
“倾宇,再等一会儿……再等一会儿睚眦小队就会找到我们了……倾宇,一直跟我说话,千万别睡。”他一边走一边不停地跟怀中的人说话。
忍受着身上火燎般生不如死的痛,少年居然还开口安慰着别人:“我不要紧。”
方君乾没有说话,只是缓缓低下头,邪魅的桃花眼看着怀中的人。
静静的。
少年咬了咬唇,苦笑。
“只是有一点痛……君乾,我可以……轻轻喊声疼吗?”
他是肖倾宇,是属下们甘愿为其赴汤蹈火出生入死的不败神话。是兄弟们心中最值得信赖愿与之并肩作战的可靠战友,是人们心中救民水火恍若神祗的公子无双。
仿佛这个人,生来就是救国救民的拯世大贤。
注定为他们生,为他们死。
也注定要承担别人无法承担的责任,忍受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可是——
“君乾,好疼……”
那虚弱的、略带飘渺的呻吟不禁让方君乾心头一酸!
若非忍无可忍,他的倾宇怎肯在自己面前叫出一声疼?
若非苦不堪言,他怎肯在人面前示弱?!
肖倾宇见他面露哀恸,不由扯了扯他的袖子,忍着疼微微一笑,如春风拂水。
又有谁知道这笑容背后的勉强。
方君乾觉得好恨:他在自己面前喊疼,自己却只能看着他受苦,无能为力。
西北多峻岭,海拔数千米,其上冰盖霜覆,皑皑白雪终年不化。
古雪山更是因其岁月悠悠,山顶冰雪古老长久而得名。
山中气候与人间更是有天壤之别。人间三月芳菲初绽,繁华伊始,而古雪山,依旧险峰绝顶寒雾缭绕。
如果此刻有人坐在飞机上经过这里,眼力好的就可以惊讶发现,曲线起伏优美的雪地上,无数移动的黑点格外醒目。
正是赵甄建派出来搜山的追兵。
古雪山一个隐蔽的洞穴中,跳动着红亮的火光。点火有无双随身携带的打火机,可古雪山上树木本就稀少,再加上大多数的树枝也被雪浸湿,方君乾忙了许久才生起了这堆火。
血红的风雪斗篷铺开来,隔绝了地面的阴冷潮湿,肖倾宇静卧在斗篷上,头枕着方君乾的大腿。
他没有睡——应该说是方君乾不让他睡,时不时跟他说话让他保持清醒。
即使如此,白衣少年的精神还是越来越不济。
欲睡欲醒间,眼角余光忽然瞥见方君乾衣领处若隐若现的玉睚眦,无双终于提起点精神。
轻轻伸出手,将挂坠拈出衣领。
晶莹指尖与雪玉睚眦浑然一色,美得惊心动魄。
少年的声音却是莫名的悲凉,空谷幽魂般凄怆:“你还戴着它呀……”
方君乾压下自心底深处升腾而起的恐慌,强露笑颜:“一直戴着——倾宇送的礼物怎么能丢下。”
“很好、很好……”肖倾宇忽然攥紧玉睚眦,将方君乾扯近自己。
柔顺如瀑的黑发倾泻而下,半遮住肖倾宇雪白的面容。
方君乾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觉他此刻眼神刻骨温柔,如在生命尽头的火苗用最后的力量,一点一点,燃烧殆尽,寸寸相思寸寸灰。
忽而目光一凛,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少帅,听我说。将玉睚眦头部朝上逆时针旋转四十五度,用朱砂印泥把底部的‘肖’字印在桃花笺上,以此为凭,可以调动所有睚眦成员……”
犹如三伏天兜头冰水,方君乾一把捂住他的嘴,痛声道:“别说了。”
这般谆谆叮嘱,宛如交代遗言的窒息残酷!
痛惜的三个字落入无双耳中,别有一番惆怅低回的意味。衍衍晨曦从洞外一点一点散进来,缥缈弥荡,化入少年古井无波的眼中。
无双痴痴望着他,忽然风轻云淡地笑:“好,我不说了。”
无双只觉浑身发冷,喉咙却像有一团火焰在燃烧,压抑着咳嗽,冰火两重天的折磨让他额头隐见冷汗。
伤口发炎,风寒入体,高烧不退——方君乾紧紧抱着他,拼命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怀中这具冰凉的躯体。
冰雪苍茫的雪山,潮湿阴冷的山洞,跳跃闪烁的篝火。
方君乾忽然回想起自己与肖倾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