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在内:他那股凶险的yù_wàng是从哪里开始的。
难道就是这半截青白细瘦的手臂?!这猜测已不仅是荒谬而已了。
可,若不然如何解释呢?他毕竟在你醉得一塌糊涂的那晚放了你一马。那晚你已然是他砧上鱼、案上肉,全身都是大破绽,只“待宰”而已。而他居然满不在乎的放了你!
也不知是谁太天真了——是她,还是你?想想看,高门大户的石家长公子,十八岁上,什么风月都见识过了。他算到死都算不上是个多情种,一辈子只动过两次真感情。他啊,他把这两次一股脑的砸到你身上去了。他找你,他等你,他为你抗住整个庞大的石氏家族,他为你不肯娶妻生子视天地正途如无物。那,他找到你的时候,你以为你还跑得了么?
他把你叼在双腿中间,出声就是冷冷飘飘的威胁:“行之……你想看我死是么?那别跑啊,完事后我给你把刀,你往我脖子上那么一划……血啊……慢慢慢慢的流,你就看到了,多好……”
你被他满头满脸鲜血制造出来的效果惊怕了,不,应当说是又急又怕——你每每不知该如何脱身,到了死结上,你也不是驯顺羔羊,也会拼了死力去护自己。可他们总知道打蛇随棍上,轻轻就捏住了你的七寸:
你爹当年便是这般鲜血淋漓的死在你面前的,那年,你只得三岁。十几年了,那血带了股铜锈味一直新鲜在你的记忆里,底层。三岁的孩子能懂什么?是,三岁的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生离死别,不知道天伦已无,甚至不知道伤心。但,三岁的孩子会在下意识里把“味道”藏起来,他知道“怕”了。知道这味道里的危险,他会恐惧,恐惧后是照样是三岁孩子的反应——没有任何反应能力,或者是说是暂时“忘记”了该如何反应。
这是你三岁那年得来的伤,一辈子好不了,伤在那里,破绽便从那里漏出。
她眼见着这样一个失去反应能力的你。
你一脸凉凉的泪,两只手紧紧抓住自己襟口,硬逼着自己说话,一开口啊,那声音都颤得不成调了:
石公子……我不愿……
他是这样回你的:行之,你不愿?……你不喜欢?……可以后我们每天都要这么做啊……你怕?不怕不怕……不怕啊……
十八岁的学生在诱哄十六岁的先生。学生的一把声里含了不知多少疼怜,可背后呢?依然是那股冷冷的精明,依然是不肯轻饶的算计。
她一直都希望是自己看错了想错了。二十出点头的女孩儿,还很天真的,以为就算是一方对另一方用了暴力,那也是因为爱惨了对方,无可厚非,无所指责,从头到尾都是浪漫。似乎假“爱”之名就能通行无阻,暴虐与凶厄都能进行得天经地义。
他就手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罐,抹开面上,挑了一小块放到你嘴边
“行之……我知道你怕的,来……吃点儿福寿膏就好了……来……听话……”
你汪着一泡泪,奢想能逃过一劫
“公子……柳桥……是柳桥不对……开罪了您……挂职求去,事先也没来得及禀告一声……是柳桥不好……”
你始终认为他是在报复,还以为只要他气消了你便能逃过这一劫,免了这顿“痛”。
他听了,把嘴角一掀,给你一个温煦如风的笑“行之,我喜欢你呵……”
你听出来了,他实际是在说,你逃不掉的,认命好些。
说完,他就钳开你的嘴,硬硬将那黑色膏体塞到你咽喉深处。
她看见你弓起瘦骨嶙峋的一张背,勉力挣扎,连额角的血管都暴起来了,只为呕出那块黑色膏体。
他不许,捂死了你的嘴。看看,从捡你回来到今天,这套动作得费他多大力气——只是为了把你收归“己”用。再看看,石家公子那张静起来赏心悦目的脸此时显出一种动态,除了“狰狞”这个极端反派的词,她竟再也想不起任何足以将它彻头彻尾地刻出来的言语。
你瘦长的手惨惨的死守在襟口,徒劳罢了!先天体弱后天缺吃少穿的你能有多少力气去抗那双阴狠灵巧的手。好了——襟口你是守不住了,你还很天真的想把时间拖一拖,谁想拖也拖不了,还被褪得只剩一件蔽不了体的中衣。
福寿膏,阿芙蓉,鸦片。叫法再多也只是一种东西。她知道这东西,甚至可以说得上了解,为了你这个一百五十年前的人,她去了解,还特意选了一门叫《毒品学》的课。
她就是这样为了了解而了解。所有的准备就是为了这刻的记录。
姑且叫它鸦片吧,一个物总要有称呼不是。明中到清末,它完完整整记下了一个民族是如何在狂欢中堕落的。看啊,那花一朵一朵尽态极妍的摇曳在春风里,很好养活,好到几乎无耻的地步,别的花花草草在它旁边生生死死,它却不动声色的长,长到秋天结个骷髅般的果,像是预先知道并把死亡的样子长出来——然后一切生生死死都结束在人的手里。她更愿意相信那毒人的果是花对人的报复。是对“人”这整个种属的报复,模糊的,没有具体方向。
你何其无辜的软在这些花的报复中,化掉了,让他尝尽甜头,你吃足苦头。
你怕丑。到死都怕。
等那石家公子受用够了,你强撑着把自己从一团烂泥一块一块捏回原形。衫子破成哪儿都遮不住的烂布了,你还要穿起,穿完后就这么蹲在门边,出不敢出留不敢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