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言便反驳:“他惯会用化身之术,说不得如今本体在哪里。”
“你还在想什么!”
“非要朕明白告诉你。他已经死了!”
“消亡于天地之间。”
“我本来不想告诉你。你替武曲做的那个泥偶,挡的不止是他的命劫。更是你的。而当时泥偶上附着的,并非谢容仙力,而是他的真元。”
天帝长身而立,忽然出现在我面前,我忍不住往后一退,却叫他掣住手臂。
“若不信,便好好瞧一瞧吧。将这前因后果。看个一清二楚。”
天地之中,忽然起了雷声。
第61章 菩提无忧(九)
最近总有人要给我瞧过去的景象,真当我是个傻的。仿佛非要他们指点,才能记得过去一二。纪凤来是,天帝也是。光影交错间,我们身处的时空却发生了变化,周围云雾缥缈,竟来到了御清台。
无忧树上仍旧挂满了铃铛,天帝却扯着我来到了御清台,指着池中水。
“你看见了什么。”
看见什么?
看见我二人的倒影。
他却摇头。
我本身内煎熬,心灰意冷,无意追究。却见一人提着酒壶拾级而上,那人金冠玉袍,长长的衣带落到了池子里,许久才被衣服的主人发现,继而捞了起来。
“不给你酒喝,你就跑去喝灵池水。好家伙,倒是有眼光。”
我如被雷劈,怔忡当下。
这个瞧着懒洋洋的人,长得竟与我一模一样。
只见那人走到无忧树边,转了一圈,拣了些铃铛看了几眼,啧啧有声:“光写有什么用,如何成真。哈,倒不如本君帮你们一把。”随后掏出一支笔,在树上写下几个大字。
天帝道:“是否瞧着很陌生?”
我不语。
他道:“你当然不记得,三千年前做下的事,你又如何记得。何况后来你回归虚无之海,重新塑了灵体。”他又叹,“可人能重来,做下的事却不会变。你乃天生星君,身系文运,动笔间可不止几个大字而已。”
愿你生而有灵,继而有情,再逍遥于天地。
天帝说话间,我扭头去看那人收回笔,落下这一行字。随后见他喝了口酒,将剩余酒水全数洒在无忧树下。“相逢即是有缘。这酒敬你,便当我交了你这个兄弟。往后我们就是朋友。”
天地有灵,无忧树犹甚。它本是盘古开天之时洒落一滴心血所化,至精至纯,向来只受灵池水熏陶。如今懵懂灵智教浸了仙气的酒水一激,生些别的来。无形之中孕育了一枚果实。
一千年不过弹指。我于时光外,见那枚果实愈发壮实,直至有一日微微晃动起来。还当它会就此落下地来,谁知它竟往灵池水中落去。一着水,便生出根须,扎根于此,生出茎脉须蔓。
“……”
我已说不出话。
不用待它长大,猜也能猜到它是什么。灵池中的生灵,从来只有一个。
我曾经受茂陵点拨前去瞧过,却没能瞧出名堂。后来几百年间,正是偷偷溜去欲看花开。那时花确实开透了,一层又一层,颜色由浅入深,正如茂陵说过的,一朵花便开尽世间所有颜色的模样。
只是那时我光顾着看人,却不曾留心那朵花。
“原来它是无忧树上结下的果实。”
我喃喃道。
天帝颔首:“却不止。”
“他亦是谢容。”
恍惚间,我听他说,菩提子降世是早晚之事,却阴错阳差受你点拨,早早便来。为了断这一世的孽缘,佛祖令他下世历劫,却又为你所救。两回滴露之恩,皆缘系你。月老说的不错,他早晚该报还给你。
我如坠云雾之中:“三千年前,他因我而生?”
“不错。”
“他化作枯草那回,我不该救他?”
“不错。”天帝又道,“如你所说,当日你在战场重伤,是他舍身相救。菩提之心原该最为圆满纯净,却因与你生情而有了裂痕。引致魔气入侵。”
“所以他去蛮荒之境,为的是修补裂心?那为何不在无忧树下,那里才是最纯净的地方。”
天帝却不说话。
我忽然明白过来:“你们不需要治好他。却正好用他的力量牵制蛮荒之境的魔气。”因他仙人无垢之体,又因身有魔气而能在那里长久呆下去。
此事越说,心便越凉。
“待利用完了,便不屑一顾,不要他了,是不是?”
“这你错了。”天帝道,“初时,确实存在这般想法。菩提子无垢仙体,原本便是净化魔气最好的容器。但依他的能力,本不致如此,最多时间久远一些,亦能恢复如初。后来他所沾魔气越发严重,仍旧是因为你。”
“他放不下你。便不顾阻拦,兀自化出□□前来寻你。”
一颗心不但没有修补成功,却愈裂愈开,将世间七情六欲尝浸了个彻底。
所有人都料不到谢容的执念如此之大,加之受魔气影响,心中yù_wàng不减反深,行事也较以往张狂。原本天帝考虑将谢容与我之间的联系彻底斩断,却被提醒,菩提子乃天上第一武仙,若与我之间情分再断,万一世间毫无牵制他的人,他叛乱起来,岂非更加麻烦。
也是我时运至此,明明脑子糊里糊涂,却还正好遇上天权的事,忍不住要伸手管一记,自己的事没理清,还搅和了别人的天命。
天帝等人商量之下,索性将我一脚踢下凡间,任我与谢容之间听天由命。若断最好,若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