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要踏上的路,很凶险。】图三两行清泪,却被这灯光照的浑浊。世勋的眉头也动了动。可以想象,这老人家照顾了鹿晗那么久,如今,鹿晗为了这老人家的安危,选择将老管家和父亲一同送到重庆。
人与人之间的信义和情谊,又怎是只言片语能道清楚的,
【我会与他一起。】
【同生共死?】
【我们不会共死,只有同生。】世勋一笑,眉眼弯,嘴角挑,俊朗的面容,却莫名的令人安心。图三怔了怔,同是笑着闭闭眼。只愿,少爷也好,这位年轻人也好,都平平安安。倘若一日,拨云见雾,太阳再升之时,他二人,能共立于安稳之世,愿菩萨保佑。
世勋坐好。幸亏能及时将鹿伏伦和老管家送出上海。他的动作很快,此刻却觉得时间很慢……你那边呢?是否还好?会害怕吗?不用担心,安顿好你的家人,我就立刻到你身边。
一九二八年 上海 鹿公馆
日本军将鹿晗送到公馆门口,便驾车离开了。鹿晗站在门口,好一阵。他虽看不见,却知道,自己面前,再上三个台阶,便是鹿公馆的木门。门后面,谁也没有。爹不在,图三也不在。此时站在门口的,只有他自己。
吴世勋。混子。本该死于鸦片爆破那时的他,或许是神明开眼,让他在那么多时代之中,终于找到自己,重新回到自己身边。然而,总有那么一天,他会离开。这一点,鹿晗很清楚。因为,属于这个时代的他,已经灭亡。无数个年代后,才是如今的他,该呆的地方。
所以,他得学会,自己上阶梯。也要学会,自己推开那扇沉重的门。
风起。领上的绒毛,搔的脸颊发痒。鹿晗迈出步子,踏上了阶梯。
他知道,今夜,他无法入眠。也清楚,他这小半辈子,能安心入眠的时间,太少了。如今,悬在心头的,是家人,和那位的安危。
果然,为何命途会带他来,是为了提醒自己,要更坚强。鹿晗死死的咬住唇,又上了一层阶梯。哪怕是看不到,哪怕是,害怕。也必须振作。咬紧牙关的同时,踏上了第三层阶梯。
平安无事的回来。从现在开始,鹿晗不会回头的。这路不算远,可是,他又顾得了谁的安危?唯一能做的,就是保护好自己,不让那位担心。所以,也请那位,保护好自己。
共珍重。
若今日不见,愿明日相见,共抚掌,道安好。
一九二八年 上海 鹿公馆
鹿家的一众门徒,站在鹿公馆门口。自鸦片货物接应出纰漏后,已两日过去了。鹿晗却迟迟没有要对门徒做出解释的动作。以傅奎与马七叔为首的众门徒,今日协定,那小盲眼做出合理的解释。
要知道,没和日本人做成生意,他们的分红会亏空多少?为了利益而来的人们,就在楼下。有个小喽啰,却已上了台阶,敲起那扇大木门来。
箭在弦上。鹿晗又怎会不应战?却是敲了没多久,那大木门,便从里而拉开。站在门后的,是一身米色西装的鹿晗。这盲眼少爷面上带笑,悠然自若的样子,倒是让那门徒吓的逃下阶梯。
鹿晗站定。他现在,站在三层台阶上。风凛冽。他却仍能感觉扑面而来的恶意。来了不少人啊。都是来讨钱财的。这时候,如果说要收敛他们的钱财,补上鸦片的亏空,指不定会有人立刻要了自己的脑袋呢。鹿晗的笑中,带了一丝轻蔑。一群被金钱和腐朽蒙蔽的臭虫。
【诸位前来鹿公馆门前站着,想必是为了分红的事。】鹿晗说道。
【非也!我们这次前来,是来探望老爷的!】傅奎大声说道。鹿晗心里一咯。这傅奎和马七书,看来是要打着见爹的旗号,把自己从当家的位置上拉下来。说到底,爹也只是他们收财敛物的工具而已。如今,可不能由着这帮人的性子。
怎么办?他鹿晗就是要与他们这样对立而站。
【父亲已在老管家图三的陪同下,一起前往重庆了。他的病况不好,各位门徒,是想拿这件事来烦父亲吗?】
【是真的因病离开,还是被人带走的啊?】马七叔冷笑一声。朝台阶上望了一阵。【我看,鹿少爷最近亲信的那位管事,不在身边,可是也前去那重庆了!?】
【他……】鹿晗一时心慌。对,他忽略了,世勋如果不在身边,门徒定会怀疑,父亲前往重庆,是自己策划,派他前去执行的。为了谋夺鹿家的产业,强逼父亲离开。门徒们,一定是这样想的。
【我哪有那个功夫去重庆?】忽然,一个沉稳的声音,从前方传来。鹿晗喉咙一哽。灰暗中的太阳,来了。吴世勋站在人群之后,拨开挡在身前的人,步步朝前,很快,便与那马七叔和傅奎擦身。他径直的走向那三层台阶。
最终,停在了鹿晗身边。他伸出手,放到鹿晗肩上。只是短短的几秒。两人便懂了。
放心,我回来了,一切安好。
我了然。
没有别离的询问,更没有互相感慨险恶重重。只是肩膀上的重量,便了然于心。世勋转过身来。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鹿老爷的亲笔信。信中说,希望各个掌事,能听从鹿少爷的安排,辅佐他管理鹿家的企业。】世勋扬着信,鹿晗却有些差异的扭头。随即,有些不可置信的笑了。吴世勋,他是怎么办到的?【请各位鉴定,绝对乃老爷的亲笔。】世勋说罢,将信递了下去。
他握了握身旁鹿晗的手。仿佛是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