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阿单。
「反正我喝不醉。」他笑了笑。
阿单不置可否,点了菸,「要吗?」
「什麽的?」
「。」
小龟顿了顿,忽然想起戴品非,摇摇头。
一杯酒差不多快喝到底,他忽然听见阿单暧昧的在他的耳边笑:
「你这小子,来暗的,我还一直以为你连初吻也没有。」
小龟悚然一惊,手指抓紧杯脚,嘴巴逞强的还说;「什麽啊。」
阿单也不明说,贼笑的指了指脖颈处。
意会过来,小龟脸红了红,又紧接著苍白,手尴尬的按著衣领。
刚刚做得激烈,戴品非在他脖子上又啃又咬的,也不晓得留下了什麽痕迹。
「你放心啦,我不会说出去的。」看他一脸紧张,阿单连忙保证,「我连阿豹都不说。」
小龟垂著睫毛,口里直发乾。他不知道阿单会联想到什麽,他也不敢去想,像是做了天大的坏事被人当场逮到,此刻他只感觉五雷轰顶。
「......不要告诉阿忍。」
「什麽?」阿单听不清楚,凑过去。
「不要告诉阿忍。」他又说了一次,慌乱却坚定的。
阿单苦笑:「我谁都不会说,你还信不过我?」
这不是信不信得过的问题,小龟想说,最後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阿单不会懂,阿单怎麽会懂?
他的单向的畸形的感情,通往一个没有出口没有尽头的无底深渊。
他太狼狈,所以不能被任何人看见,他太寂寞,所以只能拖戴品非下水。
他的自私,阿单又怎麽会懂?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懂。
不知道又喝了几杯,阿单在旁边,也陪他喝了几杯。
这家店的灯光很特别,主要打的是蓝光,有时是幽幽的深蓝,有时是轻浅的淡蓝,一波一波,像是波浪粼光,让他想起戴品非家的那面墙。
小龟站起来,走出包厢。
舞池里共舞的男男女女随著音浪与灯光摇摆,彷佛盲目的鱼。
阿忍和曼曼也是其中的一对,脸贴著脸,无比浪漫缠绵。
如果这里是海洋,为什麽,他仍然感觉搁浅的窒息?
小龟走出店里。
门外下起大雨,和门里形成两个世界,小龟站在走廊上看了一会雨。
有点後悔拒绝了阿单的烟,有点後悔来到这家店。
但更多的情绪在心底,复杂的、纠结的,怎麽也解不开,如藤蔓般纠缠,他唯有走进雨里,或许能够得到一点平静。
这个世界如此广宽,他却被困在这里,走也走不出去。
10
也许就是犯贱。
犯贱、犯贱、犯贱。
戴品非消失一阵子,再次见到他,是在小龟家的楼下。
一看见那台嚣张停靠、也不管会不会挡到人的机车,小龟就知道戴品非来了,果然他就坐在旁边的地上,依旧凶神恶刹,地面散落一圈烟蒂。
「欸。」小龟走过去叫了他一声。
而他连眼皮也没抬。
「欸。」小龟又叫了一声。
戴品非动也没动,将他视作隐形。
小龟也不晓得他要干嘛,陪他站了一会,然後越过他,走进门里。
戴品非一连来了五天。
只是坐在那里,抽烟,时间一到了就离开,彷佛打卡下班。
怪人。
当深夜小龟听著那熟悉的引擎声发动,他总忍不住这样皱眉。
第六天。
夜里下起大雨,这孤单的城市连寂寞都潮湿一点,寂寞的人总在夜里失眠。
所以小龟还没睡。
他打开房门、下楼,戴品非还坐在那里,回过头来看他。
「我没有菸了。」他说,隐在黑暗中的脸有点罕见的软弱,一闪而过,流星一样,只那一双眼睛仍旧发出黑冷的光。
小龟笑了笑,「我也只有七星。」
「......妈的。」
雨还在下。
在踏进房间的那一瞬间,戴品非忽然扯过他的脖子吻他,两个人跌进房间,房门碰然关上。
那个吻有著浓厚的烟味,,他抽不习惯的那款菸,此刻在唇舌间嚐到,却也有种特殊的香味。
他们一句话也没有交谈,黑暗之中,一切感官都敏锐起来。
急切的抚摸,两个人早就都有了反应,硬梆梆的抵著对方,凶器似的。他们像是野兽彼此嘶咬,在这样滂沱的雨里,他们做爱呻吟低喊,什麽都被雨声掩盖过去,他们高潮shè_jīng,潮湿情欲,屋里像是下过一场雨。
雨还没停。
戴品非坐起来点了一根七星。
小龟躺在床上,瞪著天花板,有点失重的昏眩,他闭了一下眼睛,又张开。
然後他听见戴品非欸了一声。
「干嘛?」
「林北要走了。」
「......去哪?」
「去当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