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退。这或许将是一个错误的决定,但也或许,会成为未来文明进程的契机。
我将它留给自己的孩子,作为一份父亲的礼物,也希望他们如我祝福的一样,能够都有美好未来。
这是一段记在父亲日记本上的内容,在发现爱贝尔有了自我意识后,父亲并没有立即将其销毁,而是在思考过后,把它留给了自己。
苏辰回忆着日记本上的内容,心里浮起酸酸涨涨的感觉。
回去的路上,苏辰问爱贝尔。
“贝贝,你知道自己有多大了吗?”
“当然知道。”爱贝尔的语气有点小得意,像夸耀的小孩子般,大声地回答,“我已经有十三岁又一个月七天了。”它的声音忽然降低下来,带着点扭捏不好意思,“小辰辰,博士说,我比你小,所以,我、我可以喊你哥哥哟。”
苏辰微笑了起来,“你当然可以喊我哥哥,因为你就是我的弟弟啊。”
爱贝尔顿时在苏辰的口袋里乱蹦起来。
这是一颗流放星球,在帝国犯下重罪又未被执行死刑的人,会被流放到这颗星球来。
三百年前,这颗原始星球被发现。因为资源未达到开采的最低限度条件,加之地处偏远,虽然适合人类居住,最后也没有定为居住星球,而是被划归为流放星。
作为流放星球,这里没有任何高科技产品,没有星际联网,甚至连基本的交通工具和通讯工具都没有,星球上的居民过着很原始的生活。
除了每年一次有飞船经过,将新的犯人投放下来,这片星域,就再也没有任何飞船到来。当然,更没有任何人会来探访。
这种如同投放垃圾一般,投放犯人的方式,也使得这颗流放星球得了“垃圾星”这样一个名字。
三百年来,除了发现这颗星球的探险队外,苏辰的父亲,算是第一个驾驶飞船降落在这个星球的人。
苏辰从坟墓返回时,看到家门口站着一个人,一个头发乱糟糟,有点驼背的老头。他蹲在门口的石阶上,手里拿着一杆烟枪吞云吐雾,抽几口还拿烟杆在石阶上磕一磕——这形象,让苏辰想起经历过的某个世界里被称为“老烟杆”的人。
看到苏辰走近,老头站了起来,用一双混浊的眼睛上下打量苏辰一番,然后声音沙哑地开口。
“你是谁?为什么会住在苏老头的房子里?”老头问得很不客气。
苏辰也在打量他,看到他那杆烟枪后,心里已经猜到老头的身份,却没有开口回答,而是静静地看着他。
老头围着苏辰转了一圈,声音带上了困惑,“七天前投放犯人的飞船刚刚来过,你是最新的一批犯人?这样年纪小的,还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这是苏老头的房子,你为什么会住在这里?”
流放星球三百年来也没增长多少人,整个星球加起来还不到一万人。这些人住得很分散,他们并不喜欢扎堆在一起。尤其有些性格古怪的,可能直到死都没有跟其他人说过话。
苏辰看到这个老头,之所以能认出他,是因为父亲在日记本里提到过,他给一个人做过卷烟,作为交换条件,就是在自己死后将他埋在自己选好的坟地。
不过,这些事,却是不能说出来的。父亲来到流放星球已有二十年,而他现在的外表却只有十六七岁,流放星球的人又很少会再孕育后代,所以,不会有人相信他是父亲的儿子,说出来,只会引人猜疑。
“我是无意间找到这里的,看到房子里没人,所以就暂时住在里面。”苏辰在短暂的思考后说道,末了,又用略带疑惑的语气追问,“怎么,这里不可以住吗?”
之所以问这样一句,是因为据苏辰所知,在这里,房子里的原主人死去后,房子变为无主之物,其他人是可以使用的。
至于这套房子为什么在父亲死后十年都没被人占据——苏辰将手伸进口袋,摸到一个光滑的蛋,他用掌心揉了揉,掌心传来一阵热感,苏辰眼中浮现淡淡的笑意。
果然老头听了苏辰的话后没有再追问,只是皱着眉头不解地嘀咕道:“奇怪,你是怎么进去的?以前也有人想住进这里,却怎么也打不开门,还以为里面被堵死了。”说着抬头又看了看苏辰,没再说什么,抽着烟趿拉着拖鞋,摇摇晃晃地走了。
所以,这老头是来干什么的?
苏辰在原地站了一会儿,想不通就没有再想,摇了摇头,走进屋去。
“贝贝,你可不可以联上星网?”
“当然可以啦。”
“那你能不能查查看,有没有人和我一样,陷入沉睡后很久,然后又突然醒过来的?”
“好哒。设定搜寻条件也和小辰辰一样,睡二十年吗?”
“不不不,设定一个时间范围,最长二十年,最短——设定为三个月好了。”
在详细地问过爱贝尔这些年自己的身体状况后,苏辰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想,关于“那个人”的猜想。
父亲以电波刺激方式使自己的脑活动不致停止,脑电波维持在一个相对安全的频率里。
就像是一个睡着的人在做梦一样,“梦”保持了脑域的活性,如果没有了“梦”,脑电波可能会趋于一条直线,那么,苏辰将真正的脑死亡——也是真正的死亡。但同时,这些“梦”又如精神鸦片,会使人上瘾沉迷,可能永远无法从“梦”中醒来。
所以苏辰在不停地“做梦”,也即在不同的世界轮回,却没有办法自己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