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和,六年。”
赵嘉敏怔怔地重复一遍,眼底渐渐显出疯狂与怨恨、怒意等种种复杂神情。
小丫鬟只顾着开心,根本没有注意到赵嘉敏的异样。
皇帝赐她一死,整个摄政王府从此消失的那日,正是宣和五年,一月初一。
一年多过去了。
她不甘心。
她凭什么要甘心?
太史令司马徽根本不是她杀的,即便真是为她所杀,只这一事,单凭她的身份,也不足以命相抵。但一方面司马徽是朝中不少重臣的恩师,比如现任大理寺卿;另一方面,不知为何金吾卫居然从摄政王府中查抄出与敌国通讯的信件,甚至连她的书房中放置的舆图,也被当成了证物。
父王虽然不时常伴在她身边,但对她的教导却一分都不会少,仁义礼智、忠君报国、不为名垂青史只为问心无愧。他本人更是一个绝佳的榜样,手握大权却一心为民,年纪轻轻便劳累过度去世。
她不在乎自己被污蔑,也不在乎自己年纪轻轻身亡,毕竟她在这世上也没什么可留恋的。
可她在乎的是父亲这辈子清正廉明,最终却被她所连累,沾上叛国罪名,凭白污了名声。
既然能够重活一世,哪怕占着别人的身子,她也要在被人察觉或者本人归来前,找出那个幕后黑手,洗净摄政王府的污点。
想到这里,赵嘉敏微微松口气。
所幸叶华昭的父亲是吏部尚书叶秉余,母亲沈梦瑶是平南侯府的千金,她的哥哥叶衡起,是大理寺少卿,与明华世子欧阳裕交好。
这些条件,足以她查明一切,因为她相信她的能力。
唯一的不确定因素,便是她自己。
她会不会再次死去,会不会,真正的叶华昭回来与她争夺身子,会不会突然被人察觉。
这些都是她无法确定的。
兰儿终于觉察到她的不对劲,低声道,“大小姐,您是不是不开心?”
还没等赵嘉敏回答,她便自顾自说了下去,“大小姐放心,当年老爷得知是二小姐将您推下假山,就下令禁足整个院子,至今二小姐都不被允许出大门半步,珍姨娘也被教训了,这几年都不敢找夫人的麻烦。”
“只不过。”兰儿瞅了眼赵嘉敏的神色,确认她没有生气,才继续说,“珍姨娘拼命护着二小姐,所以二小姐也没怎么受罚。珍姨娘毕竟是镇国公府出来的,老爷也不敢太大动干戈。”音量越来越低。
原来叶华昭是被那个二小姐推下山才昏迷至今,叶秉余只要不是傻子,就不会放任那二小姐不管教。
至于那个珍姨娘,赵嘉敏倒是有所耳闻,她是镇国公府极受宠的庶女。当时平南侯府已经与叶家说了婚事,为这女儿镇国公裴怀渊非要横插一脚,甚至想为她要一个平妻之位,甚至闹到了先皇那里。
不过叶秉余并不怕镇国公以权势相逼,裴珍娘偏偏要嫁,又有先皇在其中调停,最终裴怀渊才答应女儿作妾室。
这事成为京师中一大笑柄,十几年来权贵圈中的谈资,赵嘉敏自然知道此事。
“妹妹醒了?”一人站在门外与叶夫人说话,“娘,你别烫着,我来端。”
叶夫人一边让人推门进来,一边笑骂,“你这混小子,别以为娘不知道你想在妹妹面前争功劳,哼。”
跟在她身后走进来的青年身形高大,相貌清俊,性格温和。
这人赵嘉敏也很熟悉。
叶衡起,大理寺少卿。
赵嘉敏本以为叶秉余只是让叶夫人放心,没想到他真的把叶衡起找回来了。
见赵嘉敏愣愣地看着他,叶衡起笑了,“怎么,看哥哥长这么帅,看呆了?”
还没等赵嘉敏说什么,叶夫人先一巴掌扇到他脑袋上,“遇见妹妹还这么没个正经,也不知道你那上司怎么忍得了你。”
叶衡起抱着脑袋到处乱躲,“娘,我这不是看见妹妹醒过来太兴奋了嘛。”
叶夫人瞪了他一眼,端着粥碗上前,示意兰儿把赵嘉敏扶起,“来,娘喂你。你眼下刚醒,不能吃太多,喝点粥垫垫肚子,过几天让厨房好好做一顿给你补补。”
赵嘉敏说不了太多话,只能嗯了一声。
叶衡起听出她嗓音的不自然,向兰儿吩咐道,“你去跟厨房说,每天送碗小吊梨汤来。妹妹这么久没开口说话,又老是被灌汤啊粥啊的,肯定不舒服。”
“是。”
“唉,总算是醒了。”叶夫人慈爱地看着赵嘉敏小口小口喝粥,朝叶衡起道,“以后你少出门应酬,多在府里陪陪你妹妹。”
叶衡起毫不犹豫地答应,“那是自然,那些应酬哪有妹妹重要。”
赵嘉敏心底叹了口气,若是叶衡起一直呆在府上,她又怎么去查明真相。
“娘。”她开口艰难,嗓音像破了洞的风箱,“我想,和,哥哥,一起。”话未说完,但叶夫人已经明白她的意思。
叶夫人连忙拦住她,不让她再开口,“好好好,等你身子好些,让你哥哥陪你出门,去哪都可以。”
叶衡起也说,“阿昭别急,我问过瞿大夫了,他说你过段时日就可以出门,倒是哥哥陪你去城外踏青放纸鸢。”
两人如此贴心,赵嘉敏倒不好再说什么,只能尽力做一个温顺的女儿,让他们好好享受一番亲人康复的喜悦。
不过一天时间,吏部尚书家千金昏迷五年又清醒的消息,早已传遍了京师的权贵圈子。
人们对叶府的事情津津乐道,就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