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追求迟熙言的那段时间里时常给迟熙言写诗,每每铺展一笺坚洁如玉的澄心堂纸,研开一池青黑素雅的新安香墨,落笔无悔地写下的尽是诉说他情意的诗句,字字句句一笔一划里都满载着他的满腔爱意。而迟熙言也每每作诗以和,这让他一度也曾以为迟熙言是读懂了他的所有的情思的。
但事实上迟熙言并没有懂,分明在别的方面都挺聪明的一个人,偏偏在感情上就是不开窍。他一年多里写了近百首的情诗,末了却只落得迟熙言的一句诗才不及甘拜下风,又嘻嘻哈哈地央着他不要再写了,因为自己再诌不出诗句来应和了。
他在远离帝都的那些日子里,也曾反省过是不是自己的策略有问题,对待迟熙言这样迟钝的人,或许就不该如此含蓄,打直球地直接表白反而更好。可就当他准备一回来就改变策略时,却如遭雷击地发现,自己焐了许久都不曾开窍的人,却在他缺席的这段时间里,被别人撬动了情窦。
迟熙言问他是不是恋童,他若真有半分的恋童,那还有明子熠什么事啊。
“我不恋童,只恋你。”容珩抬起眸子直视着迟熙言,脸上无多表情,却是分外的认真。他说道,“从来都只是你,八九岁也好,十八九岁也好,□□十岁也好,我都恋。”
迟熙言的面色平静了下来,而心中却更有些慌张。
容珩看着迟熙言,突然起身至他面前单膝点地,握住他置于膝上的双手,郑重地恳求道:“请赐予我一个陪你到□□十岁、乃至一生、乃至永远的机会,好吗?”
“你快起来!”迟熙言压着声音急切地低声央求道。容珩这行为莫说于礼数不合,就单单以容珩现在的身体状况,迟熙言也不敢让容珩这样折腾。
他想拉容珩起来,可容珩就紧挨着他的小腿,他怕贸然站起来会撞到对方,可坐着既使不上劲,又脱不开手,怎么也没法把这人拽起来。迟熙言也不敢挣扎得太凶,外面不远处就有侍者守着,此时亭中的景象或许还能说是太子与太子内君在闹着玩,可若他挣扎起来,那就真得失了容珩的脸面了。
“你答应我我就起来。”容珩索性耍起无赖来,就攥着迟熙言的手,压在迟熙言的膝头,说道,“我是真的爱你,求你给我个机会。”
迟熙言忽然说不出话来。
他还能说什么?说他不配容珩如此厚爱吗?
他知道他不配。他不仅知道他不配,也知道他对容珩亏欠良多,多到如何弥补都不为过。
他对此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因为他对容珩从来都不是没有感情的。容珩从来都是他最不忍伤害的人之一,可偏偏也是他伤害得最深的人之一。
事到如今,另一方的伤害已然注定永远无法弥补了,那他愿意付出他所有的一切,去弥补这还有机会补偿的对容珩的伤害。就算容珩说要他当牛做马一命抵还,他都是会毫不犹豫心甘情愿地答应的,可容珩偏偏却只说要他的陪伴。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想说他不值得如此,可容珩说过值不值得并不由他说了算。而如果容珩所求的真的就只是他永远的陪伴,如果这就是容珩所想要的弥补、是他惟一能做的补偿,那他又还有什么理由、有什么资格、甚至怎么忍心,去说一个不字呢?
他说不出,只能胡乱地点着头。
终于得到这一个来之不易的首肯的容珩,竟是笑着长出了口气。
他执起迟熙言的手,落下深深的一吻。
第68章 第 68 章
容珩的伤在休养了差不多半年以后完全康复。在容珩身体痊愈之后,迟熙言就心急了起来——急着践诺,为容珩生个孩子。
然而心急也没什么用,他还在服用着抗抑郁的药,为了孩子的健康着想,也断然不能在服药期间怀孕的。可仓促停药更是不行,病症一旦复发起来,再次治疗只会更加棘手。容珩一直在劝着他不要着急,而迟熙言自己也明白心急无益,只得逼着自己不要多想,积极配合治疗。就这样在积极的治疗之下,迟熙言终于在又过了近一年之后停了药。
医生建议停药后至少间隔六个月再怀孕,而在这段时间,他们也开始了提前的备孕。
备孕的过程有如解决学术问题似地严肃认真。两个人定期的身体检查自然是必不可少的;备孕期间的饮食,也严格按照营养师所制定的食谱;为了达到更好的身体状态,一向不爱运动的迟熙言还请了健身教练练起了瑜伽;至于备孕时两人各自需要额外服用的营养补充剂,则更是每日当作药一般定时定量地吃下去。
迟熙言对那个还远没有到来的孩子抱有了太多难以言说的借此补偿似的希翼,因而还只是在备孕阶段,就紧张到不容有半点闪失。
当然,闪失自然是不会有的,小疏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