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太压抑了,几乎让人喘不过气,心脏像被灌注了铅沉甸甸地往下坠,坠到看不见的地方去。
萧郁想起林言昏迷之前,也曾在浴室抱着他,说心里难过,但又找不出缘由。
压抑过后,这股气场忽然变化,既痛苦,又愉悦,仿佛那颗被灌注铅水的心脏被人拿起来,放在手心抚摸搓揉。
想了很久,萧郁才反应过来。
这种感觉,像是思念。
强烈又没来由的思念到让人已经感觉不到这屋里冲鼻的腐臭气息,萧郁额头出了汗,心脏咚咚的狂跳。
在这一瞬间,心脏承受着一股股的冲击让他几乎站不稳,他难以遏制的想念林言,想他醒过来,想跟他说话,想拥抱和亲吻他,想听着他的喘息与他无休无止的做爱。与此相比,其余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女人与萧郁相隔已不足一米,两人相对而立。
萧郁道:“我们不伤你,你走吧。”
“无论什么心愿未了,阴阳已经两隔,再执念也没用,走吧。”
女人不肯离去,那双死鱼般的眼睛直勾勾地“望”着萧郁,绝望,悲伤而又焦急,她抖着腐烂的嘴唇,张开又合拢,发不出声音。
她急得来回挪动双脚。
仿佛发现再多努力也是徒劳,女鬼呆立片刻,在萧郁跟前慢慢跪了下去。
这一下子炸了锅,萧郁吃了一惊,弄不懂这女鬼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女人像在进行某种仪式,她额头触地,上身久久地匐在地上,再仰起脸时,用口型念了两个字,接着,黑洞洞的眼眶里淌出了两行褐色的血泪。
萧郁呆住了,虽然他没有林言那样与鬼灵对话的能力,但那女人的口型他却看明白了。
她说的是:救命。
(补充:挖坟的定制番外出现过尹舟气跑小狐狸的情节,没有买的小伙伴只能脑补一下了,抱歉抱歉╮( ̄▽ ̄quot;)╭)
(八)
她说的是:救命。
一个把林言置于生死未卜之地的鬼,对他们说,救命。
气场倏尔散去,女人的影像灰飞烟灭,地上的尸水血水、空气里强烈的尸臭都全无影踪,屋里只剩下他们三个和沉睡的林言,萧郁回头一看,只见那两人满头大汗,阿澈跪在地上,目光涣散,尹舟盘着腿,两手捂脸,咬牙骂道:“什么鬼,老子的心脏都要爆了。”
萧郁打开窗,连着呼吸了几大口外面潮乎乎的空气,这才镇定精神。
“我有办法了。”他朝尹舟转过头,“但是需要你帮我找些资料。”
“你们休息一会,好了就告诉我,我们得抓紧时间。”
尹舟两手撑着膝盖,瞪着他,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铁打的啊?”
萧郁一愣,随即浮出淡淡的笑容。
“世间再诡异离奇的事都有来龙去脉,说白了,不过是一桩桩没了结的案子。这鬼是人变的,心思也与人无异,鬼神之事我虽不懂,但只要是人心,就有办法。”萧郁道,“想查清这桩蹊跷案子,先得知道死者是谁。”
尹舟奇道:“这从哪查起?去请个跳大神的?”
“凶杀。”萧郁皱眉,“这女人想说的话,都已经告诉我们了。”
当晚,尹舟一夜未睡,盯着电脑硬是帮他把全国近二十年来的失踪案与凶杀案全整理了出来,一遍遍筛选,一起起对比。
一桩十几年前的失踪悬案引起了他们的注意,一个女人,在离家不远处离奇失踪,没找到尸体,虽然不是大案要案,但是这起失踪案发生的地点,让萧郁翻来覆去思索了许久。
关外的北方,一个名称极其生僻的东北边陲小城,却让他感到莫名的熟悉。
在哪里听过?曾听谁提起过?
萧郁紧蹙双眉,背着手在客厅来回踱步,忽然灵光乍现。
他找出林言的手机,打开通讯录,目光停在一个名字上面。
徐谦。
他想,用不了多久,后天、明天,这件事就能找到头绪了。
什么样的未了心愿,才能让人化为孤魂还在人间流连不去?
当晚外面下了场雨,第二天又放晴了,地上的水洼反射刺眼的阳光。
萧郁坐在徐谦的办公室里,端着白瓷杯喝茶。面前铺着一张十几年前的旧报纸,一则报道的标题被黑笔重重勾了出来。
“边境县城失踪案:女子回家路上不见踪影,已是两个孩子母亲。”
附带一张一家四口的合照,女人长相姣好,黑发打成麻花辫子,穿棉袄棉裤,一手牵一名幼童,与另一名长相朴实的男人并肩站着,背景是老式街道,路人稀少,路旁种着好些孱弱的白桦树,天高云淡,树枝被风吹得弯成一张弓。
除了女人之外,其余三人的脸都被打了马赛克,但看得出一家四口其乐融融,女人脸上挂着笑意。
怎么都难以想象,昨晚那具肿胀腐臭不堪的尸体,和照片上眉清目秀的姑娘会是同一个人。
熬了一整夜,萧郁的神思也有些恍惚,反应愈发迟钝,想把昨晚的线索再梳理一遍,大脑竟一片空白。
他把白瓷杯底往桌上轻轻一磕,心道真是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这太平日子过太多,人都懈怠了。
当年进士及第,京里刚放官职的第一年,不知道经手了多少这种小案子,大明律严苛,官可不太好做。
现在时代变了,手段变了,可这人心险恶,从古至今都一个样子。
会是她么?这次判断会正确么?
那全身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