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人流渐渐稀少,早就过了与那一位前辈约定的时间,温玉却无丝毫不耐,仍旧一心等人。她不紧不慢举杯饮酒,很快面前就堆起了酒壶。如此饮了一刻钟过后,楼梯上“笃笃”响起了拐杖驻地声。有苍老轻咳传来,脚步声也随着拐杖越发清晰。
温玉心有所感,转头看去,正看见个白须白发的老者慢慢的走上楼来。
这老者头戴高冠,身穿霜色长袍,腰系蓝带。袖口、下裳皆染作灰黑之色,身材中等甚至还有些矮小,看着就是个普普通通的老人。只是他肩部绣以奇诡的花纹,白眉白须长可及地,方显露出一丝不平凡之处。
那老者一步一步踱过来,坐到了温玉对面,隐藏在白眉下的眼睛眯缝看了看她,道:“年轻人,给我老头子倒一杯水。”
温玉微微一笑,执起茶壶给他倒了一杯水,水满七分,双手恭敬奉上:“此地简陋,便请前辈喝一杯寻常茶水。”
老者抚须微笑,接过了茶水,放在了桌上,道:“温玉,好久不见。”
这句话在旁人耳中听来无事,顶多是个关心晚辈的话语。而在温玉听着却是信息量爆炸,她在这里从未见过老前辈,何出此言?但想一想他是个不世出的高人,能够占卜吉凶、预测未来......
温玉挑眉,道:“我想南公千里迢迢从楚地前来,应当不是只为了对着我说一句‘好久不见’?”
那老者抚须微笑,却没有否认温玉的话语,便默认了自己是阴阳家的楚南公!
温玉曾在桑海见到过他,但那时与此时,完全不可同日而语!在韩非与天泽交易那个晚上,她追着罗网的天字杀手一路前行,原本是快要追上乱神,而楚南公却在那时出现阻止了她!
是以,她因此缘故停留在了山谷里。
楚南公阻止了她追杀的脚步,却没有第一时间告诉她缘由,只约了今日前来此处便施施然离开。而楚南公前脚离开,张良后脚就追了上来,温玉甚至连多余的话语都没有时间问楚南公。
看来今日,可以好好解惑了。
楚南公没有回答她这个问题,反而看向窗外道:“方才的一场好戏,看的可还尽兴?”
温玉顺着楚南公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太子遇害的地方,不禁淡淡嗤笑一声,道:“运道一饮一啄,自有定数。”
楚南公笑着摇摇头,道:“事在人为,无谓定数。”
楚南公这句话,意有所指。温玉不期然便想到了太子手臂上那条呈柳枝状散开、紫黑的咒痕。
但她却不提这一节,反而道:“鹿居高山,自然是能者猎之。”
楚南公蓦地哈哈大笑起来,震得面前的杯中的水也小幅度抖动起来。也亏得现在酒肆二楼除她这一桌之外,并无其它客人,还不至于引起别人的注意。
楚南公笑够了,才道:“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不肯在言语上留下一丝一毫的把柄。”
温玉但笑不语。
楚南公似乎终于卖够了关子,道:“我在往后的某一日,见到过你。”
温玉已经不再惊讶,楚南公有预测未来之能力,说出此话到也在情理之中。而她,也确实在数年后,见过楚南公。
“天涯何处不相逢。”
楚南公又笑了起来,指着她道:“你可真是滑头的很、滑头的很!我老头子一时间竟被你堵的没有话说。”
温玉再倒一杯酒,道:“那不妨让晚辈猜一猜,方才的那场好戏,除却某个猎人之外,应当还有他人推波助澜。”她声线压低了几度,“晚辈在太子手臂上曾看到一条状如柳枝、颜色紫黑的咒痕,应当与前辈出现在此处有关。或者说,是前辈特意请我来看这一场好戏?”
楚南公拐杖点地,颇为赞许的点头,“你还是如此敏锐。这一场好戏过后,便是八方风动。”
“风动?云动?”温玉眼中锋锐一闪,“皆是人心在动!”
她把桌上的酒壶推开,用手沾水在桌上写了几个字:太子之难,起于阴阳。她极快的写完,又极快的抹去了字迹。但楚南公看的清清楚楚,他只微不可查的点了一下柺杖。
这是肯定的答复,她已经明白了楚南公的意思。
那条咒印,她虽不知是什么,却还是猜出了应当与阴阳家有关。世间种种诡秘法术,只怕阴阳家就占了九成九。而得到了楚南公肯定回答,她意味深长的笑了起来。
四公子韩宇,虽有杀太子之意,却还是替阴阳家背了黑锅。太子落水,只要及时将他捞出,有很大的几率能够活下来。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