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殒歌皱眉:“王爷还是回避为好?”
莫隽汝满脸痞气:“不回避,怎样?”
着意的促狭一般,手悄然拉住红袖:“要活命,今晚听我的。”
夏殒歌压低声音:“王爷的意思——”
莫隽汝一刀飞出,同时斩钉截铁断喝:“跑!”
拉紧夏殒歌,旋身一跃,从宽大的窗子翻下。
马就楼前草坪,树下,莫隽汝就势在树干一蹬,缓解下落势头,身子轻的没重量一般与夏殒歌落上马背,猛劲一扯缰绳,马屁股起火,没命狂奔起来。
融融月色下,红衣白衣翩跹成羽。
莫隽汝温静之香抱了满怀,刹那间只觉天地皎洁通透,连那月色也变得静谧而轻盈,风灌满衣袖,让他觉得自己像是一片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云,冷清而飘渺的月色充满了不实在感,什么都有,却又什么都没有,而他正在那充盈和空虚之间沉浮,不自觉的,他靠紧了同乘一骑的人……
风吹仙袂飘飖举,无瑕的清贵在黑暗中冷浸融融月,长长睫羽投影飘移,是一片怎样惹人遐思的皎洁?
时间也缓慢起来,凝滞,分解,再飞扬,飞往琼罗烟树环绕的殿宇——
很久之后,夏殒歌问过莫隽汝:“若我多在那待上片刻,会怎样?”
莫隽汝现出罕见的沉吟:“第一批是胤宫禁卫,第二批是莫佑彦私有刺客,这些人尚可,第三批,将会是龙渊。”
夏殒歌逆风艰难张口,呛了几口冷气,回过头,正对上身后的脸。
一时,彼此呼吸缠绕在鼻端面颊,四下风声凌虐咆哮而过,这咫尺的距离却维系着气息里的潮润温热,两人双颊同时浮起淡淡红晕。夏殒歌忙移开眼光:“我是问,这样能逃到哪里?”
莫隽汝抬头望天极,笑容忽转豪迈:“上林苑,敢吗?”
上林苑,天家狩猎,御用禁地,非君王手谕不得擅开,却是最近的一处别处近卫森严,这里不在狩季守卫较为稀松。在此时反其道而行之,说不定是最安全的一处。只是地形复杂,指不定又是一场恶战。
马跨过围栏,冲入丛林,慢下行速,莫隽汝扶夏殒歌下马,躺在草地大喘口气:“你叔叔到底做了什么,这么多人要杀你?”
夏殒歌摇摇头,忽然眼神一冷:“为什么?”
莫隽汝一惊:“什么?”
夏殒歌一瞬不瞬看向他:“不明白王爷怎么这么轻易放过了夏某?那暗杀的手令,王爷不会不知道吧?”
莫隽汝从草地弹坐而起,声音冷肃:“你救过我,我放你一次。”又是一阵气恼:“怎么,不行?”
倏然有点得意,懒洋洋翘起腿:“要不你去我府上,少说能保证没人敢去搜。”夏殒歌一愣,修眉百转千回,唇角紧抿,思忖之颜显出几分稚气可爱,倒是满足了莫隽汝扬扬之意,再是翊国废太子,夏殒歌也不过是十六岁的娃娃。
莫隽汝二九方过,混世魔王声名在外,此时淘气之心顿起,从后面贴过去,悠悠在夏殒歌耳畔吹着气,眉眼笑成两弯新月:“既然进了我的府,便是我家的人,总得有名有份掩人耳目,什么好呢,只有两个少爷,一个小姐,老夫人有了,管家书童侍婢只有多余的,”眼珠碌碌转动,忽然惊喜大叫,“干脆就说你是我娘子好了。”
夏殒歌转头:“”
修眉,灵眸,唇色略显苍白却水光流转,肌肤生的比女子更柔白细腻,无端思及两人纵马,他回眸的瞬间,云里月里都染着静香,光里雾里都透着神韵,月华之下只觉清、贵、华,莫隽汝笑意渐渐凝固,竟看的痴了。
二十年前,卫国公主晏清初以其才、貌、德闺名远扬,提亲之人络绎不绝,门庭若市,其中不乏大国储君,她却心甘情愿委身于翊国最不起眼的大皇子夏景浏。怀拥如花美眷的夏景浏竟从此奋发图强,在众皇子中日发鹤立鸡群,最终成为一国之君,是为景帝。
此时他们大女锦裳年方一岁,晏清初又为夏景浏添了个粉妆玉琢的三皇子,据说三皇子诞于夏末秋初,诞生之日,龙城所有梧桐树一夜开满凤凰花,满枝滟滟红霞,装点得龙城祥云缭绕,夏景浏大喜,立皇子为储君,亲书“来仪堂”于夏殒歌寝宫毓明宫,龙城因此盛传“凤皇”美名。
当代倾城倾国第一人的赞誉,给了一个男子。
马突然一声惊嘶,双腿一按直直站起来,后蹄猛蹬搅动大团灰土,嘶叫中透着惊、恐、惧。莫隽汝双手扯住缰绳用力下压依然无济于事,只听震动山林一声咆哮,斑驳的影纹在树间穿梭,毫不迟疑飞扑而出。
莫隽汝大惊,弃了缰绳揽过夏殒歌就地一滚,老虎扑了个空,呼哧呼哧喘气,却毫不停歇再度扑来。月光下,老虎两眼血红,分明饥饿多时。
上林苑猛兽皆有驯兽师喂养,且囚于铜墙铁壁,决不可能平白无故出现在夜深林间,还是这样饿红了眼的模样。
莫隽汝悄然绕后,握着半截长刀劈身砍下,触了坚实的虎皮喀嚓折断,虎大怒,铁棒也似一根尾巴一剪,赫赫生风,莫隽汝被掀倒,震得手臂一麻,而此时虎躯一翻,直扑莫隽汝。
饿虎扑食最是伤人,饶是莫隽汝身强体健,这一拍也略支撑不住。
一根指拇粗细的金属筒从莫隽汝身上滚下,夏殒歌看了看局势,拿定主意,抢过那金属铜拼尽全力砸上坚硬的石头,电光火花,一线雪亮火光忽然冲天而起。
莫隽汝失声痛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