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这时,一个人走了进来:“你把孩子生下来。”
我和楚霏微听见这个声音,都不由得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来人已走到桌前。
“你回来啦,睿儿!”我霍地站起身来,无比惊喜地拉著他上下打量,“战已经打完了吗?你没受伤吧?”
他笑著摇了摇头,和我一同坐下,道:“我原本就没有义务要帮袁崖打赢这场战,只是给你们争取逃跑的时间,等你们成功脱逃,我自然也要走。这次多得老管事的帮忙,还有锺宫主……”
楚霏微听见他说老管事,忙插嘴道:“老管事也平安无事吗?”
周睿道:“是,只有锺宫主受了点皮外伤,现在他们俩都在山下。”
我道:“他们怎麽不跟你上山来呢?”
“这我就不清楚了。”他笑了笑,转头看向楚霏微,“刚才你和信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不管你喜不喜欢这个孩子,你还是把他生下来吧,我替你养。”
楚霏微困惑道:“你这麽做的用意是?”
周睿道:“一来杏儿是你带大的,我不想欠你。二来,我到老了,也想有个孩子在身边孝敬我。”
我道:“不是有杏儿吗?你还怕他不认你?”
周睿道:“我上山庄来时碰见朔方大哥和温春子了,杏儿就跟在他们身边。那孩子见了我,非但一点也高兴不起来,还用几近仇视的眼光看我……”
我惴惴不安道:“他怎麽会这样呢?”
“你让我把话说完。”周睿微微一笑,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接著和楚霏微说道:“我和杏儿虽不亲近,他的性格却像极了我,我了解他就像了解我自己一样。那孩子一旦认定了一个人,就再也不可能接受别人,所以,不管你愿不愿意,杏儿只能是你楚霏微的孩子。”
楚霏微愣了许久,终於呼出一口气,微笑道:“我怎麽会不愿意?”
日暮时,温春子带著杏儿回到了我的小院,我、周睿、楚霏微和吴秉秋正围坐一桌准备开饭。杏儿一进屋,便松开温春子的手,直奔向楚霏微。
楚霏微一面把杏儿抱到自己的大腿上,一面问道:“朔方大哥呢?”
“我们在山下碰见锺如,於是朔方兄就逃了,也不知道他还回不回得来。”温春子叹了口气,走到吴秉秋身旁坐下,“我们原是要去抓药的,现在只得空手而回。”
楚霏微笑道:“用不著了,我已决定将孩子生下来。”
“那再好不过了。”温春子看看我和周睿,见我们也正笑得一脸轻松,便知道我们三人的问题已解决,他忽然把头靠向吴秉秋的肩膀,感叹道:“你们一个个都後继有人,弄得我也想要个孩子了。”
吴秉秋失笑道:“你要是生得出来,就生一个呗。”
我和周睿、楚霏微相视一笑。
我道:“云驻庄那麽多孤儿,你看哪个顺眼,便收养了去,师父他老人家也不会反对。”
温春子听了,兴奋不已,忙和吴秉秋商量起来。
第二天下午,吴秉秋和温春子一起去找师父下棋,好顺便跟他老人家商量一下收养他门下弟子的事。可是他们俩去到百尺园的时候,师父早已不在那儿了,他在棋桌上留了两封信,温春子和吴秉秋便将两封信原封不动地带了回来。令我们吃惊的是,这其中的一封信竟是九宫城主留下的。
我和周睿只看了师父留下的那封信,信的内容很简单,师父说自己大限将至,想托我和周睿照管云驻庄和庄中弟子。
我和周睿正发愣,楚霏微忽然痛哭失声。
我道:“你爷爷在信上说什麽了?”
楚霏微哽咽著道:“爷爷恐怕已活不长,他要我好好照顾自己。”
周睿忽然想起些什麽,忙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无觉地宫?”
我、楚霏微和温春子听了,都纷纷点头。
我恍然大悟,道:“九宫城主所造地宫的名字竟和我师父的称号相同,当年我只以为是巧合,现在看来,他们两人一定早已相识。”
温春子搂著吴秉秋,叹惋道:“这兴许又是一段未了尘缘呀。”
自从温春子和吴秉秋带著他们选中的孩子下山後,一晃眼,又过了四年。
三年前,正当夏国皇帝屡屡派兵攻打甕阳城的时候,大腾国皇帝出其不意,忽然出兵来攻打夏国,只用了短短一年的时间便攻占了夏国的都城,夏国皇帝仓皇而逃,夏国宣告灭亡。
无论谁统治了江山,对於我们这些常年隐居山林的人来说都没有什麽影响。三年前,楚霏微在云驻庄生下孩子,周睿给他取名为雪铸。
我来到这个世界快要有十一个年头了,不知道从什麽时候起,即使是在梦里,我也很少回想起过去的那个世界和居住在那里的人们,大概我早已释怀了吧。
我正出神地望著天边已不再刺眼的夕阳,忽有人从背後扯了我一下,我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走到峭壁边沿,只要再往前半步,就会踏空,继而跌入万丈深渊。我连忙倒退几步,一回身便看见杏儿和雪铸站在我跟前,两人眼巴巴地望著我,道:“父亲,我们肚子饿了,爹爹说您不回来,就不开饭。”
“对不起,我忘了时间。”我释然而笑,抱起雪铸,和杏儿一起往回走。
周睿和楚霏微正站在院门口等我们,杏儿快步走上前去,拉著楚霏微向他抱怨道:“父亲又站在山崖边发呆了,差点没掉下去!”
“是的,父亲老爱发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