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梦惊魂未定,不住地点头。
周思齐见她这幅样子心疼不已,愤恨地说道:“迟早我要让这对母子再不能为害人间!”盛怒下的周思齐与平日温文尔雅谦谦君子的形象截然不同,若梦和周嬷嬷都有点呆住了。他见二人如此,又柔声对二人说道:“心慈手软是坐不了江山的,我的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可是有我在便不会让人欺负了你们,你二人只管在宫里吃糕饼别乱跑就行。”
二人皆唯唯诺诺点头称是,周思齐觉得此情此景又好气又好笑,又见若梦衣衫狼狈,便说道:“快把这身衣衫换下来吧,我先去御书房找父皇议事。”
“殿下,那本账簿……”
“那是朝中二皇子党人在花间望月银钱往来的证据。达官贵人们名义上是去逛青楼,实际上是去买卖消息的,有的人想脱罪,有的人想升迁,有的人想赌一把易储,有的人则更为大胆,竟然想着江山易主。呵呵,这些人整日只想着玩弄权术,操纵时局,胸中只有私利,毫无国家。我倒要看看是谁更有本事,究竟是我操控他们,还是被他们操控。”
“竟有此事!那殿下意欲何为?”
“哼,自然是斩草除根,不留痕迹了。”
“可会有危险”
周思齐在若梦鼻尖上点了一点,说道:“你呀,乖乖待在东宫,不要让自己陷入危险,这便是对我最大的助益。至于我,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真当我与薛策这些年便是闲着的么?”
“可刘氏拥兵自重,便是在京中亦是耳目众多,殿下千万要小心行事。”
“放心好了,我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便不配父皇的信任。”
“殿下,还有一事……”
“今日怎么吞吞吐吐的?说吧。”
“薛大人……薛大人近日可有什么异相?”
“薛策薛氏一门是信得过的,况且我与他从小一道长大,我与他可比我那同父异母的兄弟亲多了。
“不,我不是说这个,薛大人的忠诚那自然是不必怀疑的,我说的是他……他……可有提到什么人?”
周思齐听见这话,不禁靠近了她,用手抬起她的下巴,问道:“你打听这个干嘛?”
若梦抚掉他的手,嗔怪道:“哎呀,你想到哪里去了”
“并未听他提过,他俩怎么了?”
“我尽可以告诉你,但是你可要答应我一件事,不管我说了什么,你都不可责罚任何人。”
“竟学会了同本殿下讨价还价,你先说吧。”
若梦得了周思齐的许诺便将悦兮与薛策之事尽数告诉了他,周思齐的眉头却是越皱越紧。
第二十七章 钟鼓之乐
转眼便到了腊月,有三件喜事令若梦欣喜若狂。其一是赵姜半月前来信告诉若梦:陈章清果真就是她兄长;其二是二人不日便会回京,一到京城便会请周思齐做媒向赵述提亲;其三是悦兮已完成了奉旨授舞的任务,本欲回荆州去,但是若梦说服了她留在京城陪伴她。
若梦本欲将花间望月转赠给悦兮,她却不愿意收,只同意替她经营。朝廷念在众优伶们授艺有功,将众人的贱籍都一一予以革除了,悦兮便将奉旨入京的伶人们都留了下来,又将花间望月改名为“落梅阁”,取李白“黄鹤楼中吹玉笛,江城五月落梅花”之意,既较原来的名字更为雅致,也聊表其思乡之意。
悦兮接手落梅阁之后便将其改为了有歌舞助兴的酒楼,又兼教授女子舞艺。花间望月原本就是京城中最大的青楼,如今有了奉旨授艺的优伶们的到来,便比以往更加炙手可热,时常一座难求,其所赢之利大大超乎悦兮和若梦的想象,若梦正不知如何处置这所得之财,悦兮提议将所得资财一是在各地陆续修建及幼所收养孤儿,二是捐赠给攘狄将军薛符部驻扎漠北的戍边将士,若梦对悦兮的提议赞叹不已,欣然应允。二人做这些原本只是随意之举,却未曾想落梅阁的义举被皇帝知悉了,皇帝龙心大悦,对此亦是赞叹有加,更特赐悦兮“大靖义姬”的称号,一时间京中之人更加以去落梅阁为荣,不仅文人雅士流连忘返,就连京中的名媛淑女们也以去落梅阁赠金学艺为时髦。
陈章清与赵姜回京后将二人游历所见之事述诸笔端,共同写成了一篇十思疏上奏皇帝,其所指之事皆是危及社稷但不曾被重臣们察觉的,而其笔触之犀利又是入木三分。皇帝阅后不仅是喟叹连连,更着群臣殿前传阅,并命二人于朝堂之上与百官对谈,百官纷纷参与议论,或赞同或反对,朝堂一改以往沉闷风气,人人皆抒己见,生恐落于人后。皇帝惜其才不忍陈章清区居七品小吏,即刻便要升其为侍御史,不想却被其当庭拒绝,只请皇帝许太子为其提亲,周思齐也立马跪请此事,皇帝龙心大悦,不仅升其为侍御史,更亲自为其赐婚,陈赵二人不禁当庭喜极而泣,赵述虽对此颇有微词,但碍于此乃圣上赐婚,亦是无可奈何。陈赵赐婚之事一时成为京中美谈,人人都道陈章清乃文曲星下凡,而赵姜则是班昭再世,若梦和悦兮听到消息时又是哭又是笑,周思齐和薛策面面相觑,对二人的行为感到无法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