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侧,烛火照映着她半张脸,“赵涉入宫的时候,你若是请纸出宫,他不会拦你的,现下也就不会落得这个地步。”
扑哧——
笑声传来,苏思婉像是听到什么可乐的笑话,她握着宫扇,遮住红唇笑的身子有些弯曲。元容冷眼看着苏思婉,她不觉得这是件可笑的事情。
“娘娘这话真可笑,后悔,我后悔有什么用。”从她嫁入这青灰色的牢笼,她就只有往前走,没有后悔可言,“你以为出宫便是好么?我这个身份八-九是要被送到庵庙里青灯古佛到老的,半生荣华,我吃不得苦。我留下,无论是为了芸儿铺路也好,舍不得这空洞的富贵也罢,于我而言都是最好的选择,所以当知道父亲让我留在宫内的时候,纵然真有几分委屈,口上说的再气愤,心底最多的还是止不住的喜悦。”
苏思婉见元容只平静看着她,也渐渐敛去脸上的笑意,“我得到的比别人一生得到的都多,世间所有的富贵我看过也摸过,朝闻纵然夕死,我亦无悔。”
“夫人果真厉害。”元容她垂下头,嘴角弯出好看的弧度,“我却只觉活着才是最好的。”
苏思婉看了元容半响,手中的宫扇才放下,扇上绣着春江花草显得岁月正好,又仿佛讽刺着她的如今,“三娘曾说过,在这个世道里死一点都不可怕,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而活着的却要忍受着一次又一次苦痛。”
“原来夫人与卫皇后这般要好。”
好么,她从不觉得后宫之内有什么好可言,苏思婉摇头,指尖划过宫扇上层层叠绕的花树,“她死的时候我也在,当时我就在想,也许这也是我以后的路。”
只是卫子和比她幸运的多,这么些年过去了,她依旧是两个男人心口上的朱砂痣。当然也不幸的多,两个最爱她的人亲手把她逼上了绝路。她以身试毒为赵衷换下那颗解药的时候,或许就是她人生中最绝望的瞬间。
所以卫子和死了,不想活了,也活不下去了。
“天晚了。”元容细细的端详着眼前的女人,秀靥柔美,眼角带着掩不住的风情,“夫人生的美,这衣裳穿着更是好看极了。”
“想不到临了还有人来看我,回吧。”苏思婉笑的盈盈可人,露出一排好看的贝齿,眼神里的烛火跳啊跳啊,元容点头,桌上的宫扇被一只好看的手推到了她眼前,“都道江南水清花美,我却未曾见过,你若能活到天下太平的时候,替我去看看吧。”
“好啊。”宫扇被握在掌心,元容点头应下,转身离开时苏思婉没有唤住她,也没有让她帮忙给赵衷求情,身后那么安静,就像从未有人。
元容走的极慢,风吹入殿内,吹起了面前的珠帘,她听到风吹过窗缝的声音,听到珠帘随风碰撞声音清脆动听,还有身后突然响起的木头碰撞声以及不停地吱扭声。
殿门被打开,勺儿看着元容身后挂在半空中的女人惊叫出声,良缘更是疯了一样跌撞着向里面冲进去。
“娘娘。”乐衣眼神复杂,又望了眼她身后的仁喜殿。
“走吧。”元容含着泪,手中的宫扇越握越紧,指甲紧紧陷入掌肉里,任凭背后乱成什么样子,她也头都没回。
仁喜殿,原来是想让我做个仁慈喜乐的人儿啊。风吹散夜色中的云,也吹散了多年前苏思婉初入宫墙的玩笑之言。
作者有话要说: 这边吃刀,隔壁吃糖。
☆、此生不悔
“娘娘。”守在门口的小太监看见元容,连忙跑过来甩袖行礼,“陛下在朱雀楼等着您,您随奴才来吧。”
元容因为含着泪,视线有些模糊,她抬头看着不远处高高束起的楼阁,月色下的琉璃瓦没了白日里辉煌,像一座巨大的大墓,孤独地耸立在夜色中。
脚下的木梯发出嘎嘎地吱扭声,楼里每层都站着几名侍卫,灯光昏暗,直到元容停在最里面的房间前。
顺喜推开门,等元容进去,才向着她身后的乐衣和勺儿摇摇头,俩人知趣的听下脚步,看着门又被轻轻带上。
屋内屋外全然两个世界,随珠被串联在一起,沿着屋顶盘旋而下,照的整间屋子仿若白昼,竟一时有些刺眼。
赵衷安静的坐在桌边,手里执着本书,桌上放着个一尺多长的漆盘。
他没抬头,冲着元容进来的方向招招手,有点了点身边的位子,示意她过来坐。
是内燃着淡淡的夜苏寒,元容安静的坐在一旁看赵衷读书,等一章看完,他才合了手中的册子,“饿了么,要不要吃些东西?”
“嗯。”元容这些日子胃口不好,今天也没吃多少,这会听赵衷开口,才感到腹中却实有些饿,她眼睛扫过桌上的白绢,“这下边的东西该不是给我吃的吧。”
三杯烈酒,赵衷抬袖撩开覆在上面的绢布,白色的玉杯里,散发着淡淡地酒香。
见元容面色不改,赵衷才笑道,“容儿真是无趣,朕以为你会害怕的。”
“您这个段子一点也不好笑。”元容把漆盘往旁边推了推,“不是说要吃东西么。”
“顺喜。”赵衷开口,“去准备点吃食。”
“诺。”顺喜应下,门外传来远去的脚步声。
“这是给思婉准备的。”赵衷摸着盘中的酒盏,白玉微凉,“没想到容儿先了一步。”
“哪杯是没毒的?”送人上路,白绫三尺,匕首一把,毒酒一杯,断然没有用三杯毒酒的道理。
“容儿猜猜看。”赵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