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不过如此。当日我们且还在家里没出门子呢,也是千伶百俐的,现你们如今多少好东西都没见过了,也是可惜。”凤姐便伸了筷子夹了一根鳝丝尝尝,咸鲜适口,又不显得油腻,倒挺清爽的,不觉赞了又赞。
因又想起东府交好的秦氏便道:“前儿说是梅花开了咱们不是去了一回子赏花儿的?这几日忽听得下人来报她身上不大好,我欲过去瞅瞅哩。”贾母点头道:“你便去看看,难得青年姊妹意气相投,她又是个七灾八难的,你且去看上几回。我往常也说过那府里日子过得也忒精细了,年轻人倒底稍稍粗糙些取其惜福之意方得长久。”在座余者皆低头言道:“谨领训。”此后无话,饭毕宝钗正欲告辞而去,忽听得外间有内官上门。
王夫人等只当是与元春有关纷纷往前凑着打探,哪知那太监捏着嗓子道:“着那薛氏女来领命,可跑死咱家了。”众人又手忙脚乱把宝钗推到前面,只略整了整衣服跪在蒲团上,太监便笑道:“不必磕头了,皇后娘娘传了口谕,说是前儿进宫选侍的姑娘们有几位颇受了点子惊吓,喊诸位明早去喝些儿茶略坐坐,也好让诸位公主见见。”
宝钗全了礼,贾母吩咐鸳鸯取了荷包送那公公出去,转头喜上眉梢对宝钗道:“我的姑娘,这可是大喜,再马虎不得,衣裳首饰可是俱得了的?快请你那嬷嬷过来商议一番,万万不可误了大事。”
当下就有婆子去请了苏嬷嬷,又有其他姐妹上来贺喜,宝钗左右受了贺才坐下道:“此番必是得了元春大姐姐的提携,不然再没有如此的。只这意思是前面考核的学识、礼仪、品行无甚大碍,终归能不能成还得看是否得上面娘娘们的眼缘,总归是个结果了。”王夫人听了她这一番话心中熨帖,忙拉了手道:“且不论选不选得上,你能这么想就最好了。还是要认真做个准备,免得在主子们面前现眼。”
贾母也点头道:“便是这个意思了,宝丫头能走到这一步实为不易,便是黜了回来脸上也有光,将来说亲事也好过旁人。既这么着,我老婆子也给你添添喜气。”说着便喊了鸳鸯:“去把我那私库开了,取一套赤金镶红宝的头面,还有根粉红独头钻的簪子取来予宝丫头。再去取一挂砗磲流苏点翠金钗给玉儿,一对足金绞胎镯子给二丫头,一个赤金缠丝项圈给三丫头,一个长命百岁的金锁给四丫头。告诉她还小呢,这会子头上还簪不住,莫埋怨我偏心尽给她姐姐好东西了。”说完掌不住自己也笑起来,凤姐笑道:“也就是老祖宗了,换了我就是咬破舌头也再说不清楚什么是什么。”
宝钗也笑:“凭凤哥儿再巧也巧不过老祖宗。老祖宗便是那画像上的观音大士,你就是个打前锋的行者罢了。”凤姐就到:“我才是个行者,那龙女是谁?金童是谁?说不清楚再不依你!”宝钗抿嘴伸手一指鸳鸯:“这个可不是龙女?”又伸手一指宝玉:“那个可不是个金童!”
众人大笑都道她说的是,凤姐亲自抱了茶壶来与她斟一回茶:“真真是宝姑娘,再都能圆回来的,少不得下次得个巧宗儿作弄你一次。”说说笑笑便把话茬了开去。此时苏嬷嬷到了,进来见过礼后垂着手道:“回老太太,我们姑娘衣服是按制备好了两套的,尽管放心。明儿一早准误不了事儿。”说着便从一旁小丫头子手上接过一个包袱递上去,鸳鸯接了展给贾母看过一遍,方才重新裹起来。贾母便对苏嬷嬷道:“这丫头不容易,自己个儿上京操心这些事,少不得你们辅佐,好好儿的用心伺候,等你们太太来了必要替你请上一功。”
苏嬷嬷福了福应过,便带着小丫头子并包袱站在宝钗身后,一家子女眷又聊了一会子且才各自散去。宝玉一直坐在贾母身边,因着前几日黛玉湘云之故这两天见着宝钗也总是淡淡的,又厌恶苏嬷嬷之流,故此一直不得作声。好不容易挨到散席才唉声叹气往碧纱橱外走,他今日身边跟着的不是袭人,却是个和黛玉有几分相似的丫头名晴雯者。这丫头原是老太太身边的,做得一手好针凿又有副好相貌,因此叫宠的且有几分孩子心性,见了今日席上一番热闹少不得赞不绝口,却只听宝玉“嗐”了一声道:“你们只当那是好地方,还不知大姐姐在里面吃了多少委屈受了多少罪,只想着面儿上净光,再不问背地饮泣的。”
这话叫宝玉的奶妈李嬷嬷听了唬个半死忙上来扯着袖子道:“哥儿可不行这么说,那皇家的事儿哪里能拿着四处说嘴?”宝玉正厌烦着,挥手不妨就把她推了个踉跄。那边袭人正出来看见,忙过来扶了李嬷嬷起来劝道:“嬷嬷闲来无事且去廊下坐着吃果子歇着,着我们来劝劝宝二爷。”
那边李嬷嬷只觉得脸上臊的火辣辣的,捂住脸干嚎了几句:“白操了半世心了,竟只听些妖妖调调小丫头子们的,再不把娘儿们放在眼里了。”一串子话气得宝玉浑身直哆嗦,立刻就要回转身去找贾母:“反了反了,回了老祖宗撵了出去算了,嘴里不干不净还攀三咬四!”那嬷嬷立时哭得更大声,一院子鸡飞狗跳半刻不得闲。
原来是宝玉同那袭人有些首尾叫这嬷嬷发现了些许端倪,每每欲拿捏袭人都叫宝玉拦下,且正深恨之呢,此番一心就想闹大了好叫太太们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