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赵时明看起来有点烦躁。“我知道……”
“我肯定不会拿我是同性恋这种事来骗你。”
赵桥第二次见到周晟是在星期二下午。
前一天晚上周晟突然打电话过来约他一同看摄影展,无事可做的他欣然应允。
有赵时明的监督,他这几天作息无比规律,整个人气色比刚回来那会好得多。见面周晟把他上下打量一番,笑着说了句什么,赵桥就知道当初他不告而别这件事算是彻底翻过去了。
路上周晟专心开车,他则是心不在焉地看着窗外。明明是从小看到大的城市,但因为他大学去了别的省份,毕业又直接出国,沿路的许多建筑都变了样,看上去陌生至极。
周晟约他看的是位挺有名的自由摄影师的个人展,展馆包括两层楼,足见手笔之大。
赵桥等他在附近停好车,两人一起进了电梯,直奔十六楼的一号展厅。
因为是工作日,又非免费展览,冷清的展厅内只有寥寥几人,还大都是大学生情侣模样。
周晟和赵桥看完了这边,想要往深处走,走到一半发现有对情侣正走廊的尽头动情接吻,姿态投入恍若无人。
差点就撞上去的两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尴尬。
“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了不得。”
周晟摇摇头,拉着赵桥换了个方向。
平心而论展厅布置得极好,不同主题的作品分在不同的区,再按照时间或空间顺序分布。光线和馆内温度都相当人性化,让观展人能有个安定舒适的心情。
说实在的,赵桥挺喜欢这名摄影师的风格,没什么故弄玄虚的光影,都是些相当生活化的东西。比如这一区,拍的是勃艮第葡萄从开花到丰收时的场景,叙事性极好。春末,一穗穗不起眼的丝状花沐浴着一年中最好的阳光和雨露,在秋天结出成熟饱满的紫色葡萄。它们被工人们从粗壮的藤蔓上剪下来,装在卡车上,一车车送往酒庄,酿造当年的美酒,场面颇为壮观。
赵桥特地留意了一番摄影师本人的签名——一个潦草的殷字。
他们又看了几个区,有人物,也有山水,都各有长处。
不管他最初接到周晟邀请时心中有多吃惊,总体而言此行都不亏。
准备出馆时赵桥想起什么似的问身边的周晟。
“怎么想着来看这个?”
在他的惯有印象里,周晟确实不像是喜欢这些的人。
“陈靖送我的票,他天天加班,不看就糟蹋了。”
这倒是在纸媒工作的文青陈靖会做的事。赵桥想起陈靖专程去学摄影时的那个狂热镜头,心下了然,这位姓殷的摄影师应该就是他的偶像。
“你不用上班吗?”
他们叙旧那天周晟就来晚了,说是加班,看得出平日工作也挺辛苦。
“我辞职了。”周晟说得无比随意。“天天加班不说,工作氛围还不好,我早就想跳槽了。”
“你看起来已经有打算了。”
这不是个问句。周晟是他们这几个人中性子最跳脱的,也最不容易定下来的,不过好在他的每一步都没失了谨慎。
“休息个十天半月,然后走一步算一步。”
两人快走到门口,周晟指指他的口袋。
“你电话响了。”
经他这一提醒,赵桥才发现被自己调成振动的手机在振。
“我去接个电话。”
“那我先去开车,你到正门口等我。”
见到来电提醒上的名字,赵桥心下了然。赵时明答应他的东西从不含糊。
上次赵时明问他,他其实是有严峻生私人号码的,但因为不方便向赵时明解释从何处得来,干脆装傻充愣。
“赵桥?”电话那头的人非常直白。“我是严峻生。”
“你好,严大哥。”
“我们什么时候约着见一面?”
这确实是严峻生的风格,没有过多的寒暄,但也不至于令人感到怠慢。
“我没什么事,听你安排。”
展馆内外的温差有点明显,尚不适应的赵桥看了眼天,晴空万里,毒辣的日头晒得他有点晕。
“那就今天吧。”严峻生似乎在跟身边人说话,于是这边顿了下。“晚上六点半我让人来接你。”
“谢谢。”
“别这么见外。”
赵桥笑笑不说话。
从某方面来说,他们确实不该见外。
挂断电话,等了没一会儿,周晟把车开出来停在他面前。
“去哪?回你家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