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哥哥?”白玉堂挥了挥手欲冲过去,走了半步才发觉被展昭牢牢拿捏在身旁动弹不得。这才想起他应该离开白家跟着展昭去习武,于是带着三分决绝三分凛然大义紧紧贴在展昭身边。
来人正是白家大少爷,白金堂。
白金堂完全置宴希来和展昭于不顾,只弯下腰对白玉堂伸出一只手,“玉堂,我们回去。”低沉的好听的声音,与辽阔雪野上的袅袅琴音相差无几,魔音,诱惑。
往展昭这边缩了缩,白玉堂咬着皓白牙齿直直逆视白金堂,不显退意。“哥哥,你答应让玉堂走的,怎可说话不算话。”
白金堂把手又往前伸了伸,均匀呼吸声伴着低沉魅惑说话声在寂静雪林里绵延。“你可想过,你这一去,就注定步入江湖,”
连虫鸣都被冬日的肃杀生生斩断,唯有寒风呼啸,侵蚀每个路人。宴希来依旧是不露痕迹站在一旁,静静看待这一场对峙。如一个局外人,哪怕身在局中的有他最亲近的徒弟,有他用一生赔上的全部赌注。
“你可知晓,江湖是一个怎样的存在,”白金堂缓缓道。刀光剑影皆是儿戏,明枪暗箭不计其数,勾心斗角数见不鲜,不择手段星罗棋布。
白金堂唇齿蠕动,似是魔咒,“那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展昭蓦然出手,食指落在白玉堂颈项翳风穴与风池穴连线中点,辅之以三成内劲。下一刻,白玉堂就闭上眼昏昏沉睡过去。展昭这一指点了他的睡穴,私心,不想让如此剔透的赤子之心过早被屠戮。继而伸手一接,正好揽住白玉堂瘦小身躯。似乎是暖洋洋的胸膛很舒服,白玉堂的小脸在衣衫上头蹭了蹭。
“怎么,怕了?”白金堂笑,温文尔雅至极,那诡谲目光却是对着展昭。
眼前之人这双眼睛,一望无垠,只一眼便会深深沉沦进去。展昭有一瞬间的恍惚,却因怀里那个小家伙剧烈的一蹭一动猛然惊醒过来。刺破表象,如梦如幻的一双眼,竟是重瞳。一眼双瞳,当只看到一瞳时,便陷入另一瞳的迷幻里。
魅瞳术,看到的是编织出的假象。
此人不是白金堂。
展昭单手挥剑出鞘,剑锋一转割破手掌,殷红鲜血一滴一滴溅落在皑皑白雪上,盛开一朵一朵小小的赤色曼珠花。祭献鲜血,以破魅瞳,最简单直接的破解之法,也是唯一的破解之法。
咯咯脆笑,竟是女子珠玉嗓音。一双美目巧笑盼兮,每目日月齐辉,具是重瞳。
骨子里的锋芒尽数展露,寒剑在手铿然作响,此时的展昭卓绝傲立于天地,根本看不出只是个稚气未脱的孩子。薄唇轻启,不颤不乱,居高临下仿佛在审讯阶下之囚,“你是谁,目的何在?”
女子掩面轻笑,花枝乱颤,柳眉如画妖冶蛊惑。弱柳腰肢不盈一握,一个侧身便是曼妙身姿。“这位小侠,把你手上那个小家伙交出来便罢。小女慈悲之人,也不愿多造杀孽。”
一直默不作声的宴希来闭上眼,低低道:“黑眉蛇,你且去吧。”
黑眉蛇樱唇发出一声惊叹,这才开始细细端详宴希来。周身稳健看不出气劲,若非深不可测便是不会武功之人。然如此有恃无恐,那话语隐含不忍,多半是身负绝世武功。再送上妩媚一笑,黑眉蛇盈盈道:“既然能认出我的身份,想必大侠也知晓,桐山五蛇收人钱财替人办事,还请大侠成全。”
桐山是一个杀手组织,而组织中最强的五个杀手被誉为桐山五蛇,个个身怀绝技。黑眉蛇天生重瞳,修成魅瞳幻术。
“休想,他是我师弟,”展昭打断黑眉蛇的话语,字字斩钉截铁。
黑眉蛇樱唇微破,一笑倾城。“小侠拿剑指着人,真是威风,令小女一见倾心呢。只可惜小女这次来是为了把人带走,大哥催得实在紧。不然的话,还可以和小侠对酌共饮同享星月一番,真是可惜。”
宴希来的手触及腰际佩剑,剑似有灵通,发出一声铿鸣,如金戈铁马深渊龙吟。
“巨阙,”黑眉蛇霎时间花容失色,与先前的游刃有度判若两人,哆嗦着喊出那个名字,三个字,“宴希来。”
宴希来不语,只是微微颔首,波澜不惊古井般的眼直直盯住黑眉蛇那对重瞳。
黑眉蛇咬牙切齿一番,终是扔下一个“好”字绝尘而去。大雪把一切都覆盖,连那触目惊心的血色也被埋入下面。
展昭收剑还鞘,伸手在几个穴道上一点止住手掌上的血流。“师父,有人大费周折请动桐山,却只是来夺走玉堂这么个小儿。你说此次针对的,会不会是白家。”
既不摇头亦不点头,宴希来转身便走。
“师父,能请动桐山该是何等势力。若是白家有难,你难道坐视不管?”展昭朗声道,素来澄澈恬静的眸子里灼烈炙热。吾执剑,遇不平悲苦之事自要出手,只为心中一个义字,一个怜字。
宴希来的脚步凝了凝,也只是凝了凝。背对展昭传出的声音像是一下子老了几十岁,字字如刀剑,剔在展昭心头,“这便是江湖。”
“师父等一下,”展昭抱着怀里的小娃娃,踟蹰些许唤宴希来。待宴希来转身回望时,展昭脸颊上竟是泛起尴尬的淡色红晕,和小时候做错事时一模一样。
一场落雪,满地皎洁,洁净得恍若荒野。
展昭唇角挂着纯真浅笑,见宴希来回过头一言不发,咬咬牙道:“适才出手没掌控好力度,玉堂……怕是要再昏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