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忒从黑暗的恫吓中惊醒,伴随着剧烈的喘息狰狞地望着灰朦的天空。手指间传来纤细湿润的沙砾感让他迅速反应自己正在陆地,还来不及放松,他又感觉喉咙像是被塞进了什么东西,剧烈地咳嗽起来。他的双手胡乱地摆动着,想要支撑起身体,视野却被一张陌生的脸遮挡。这张脸的眼型比平常人要圆,眼瞳也比平常人要小得多,以至于里忒光望着这双眼睛忘了说话。陌生人将脸移开,里忒顾不上情况就要起身,一个拳头向他捶来。里忒撞在沙地上,在黑暗中挣扎了一会,昏了过去。
“里忒……里忒……”里忒迷糊未清地听到有人呼唤他的名字,像是莱恩,能在经历灾难后听见熟悉的声音是种安慰。可他脑袋晕眩,眼睛因为疼痛的肿胀只能小心翼翼地眯成一条缝来观察情况。
阳光把沙滩照得亮白,反射的光让他眼睛生疼地留下泪水,好在他被移到了树下,借着树叶铺洒的阴影,双眼舒服了些。
“好些了吗。”莱恩的声音自他右手边传来,“我刚醒来的时候也这样。”
里忒转动着泪目,瞥见海浪中一个瘦削的身影弯着腰像在海中搜寻些什么。莱恩的声音虽然从右边传来,可他怎么也看不见他的身影,他不断转身只觉得自己被绊住动不了。他越来越用力直到莱恩出声:“别再动了,我在你的斜后方。绑在我们手上的是狩猎藤,你挣扎的越厉害它缠的越紧。”
里忒立即停止挣扎,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察觉双手已不在自己的感知当中。他唤出魂影,魂影愣愣地看着他,虚无的双臂让里忒产生一股恶心反胃的感觉,这迫使他停止了想法。魂影消失,海风吹来,里忒忍着绞痛靠在树旁闭起眼睛。
这一定就是魂影带来的后遗症。里忒心想。在与石头怪交战的时候,魂影的双手是被击打最多的地方。就在里忒想要询问莱恩时,手腕及时传来的疼痛消除了他的想法。
里忒靠着大树一声不吭,而莱恩的视线没能瞧见魂影,他略有不安的声音响起,“你还好吗?没想到我第一次出海,就遇到了歌谣里的深海女妖。光明神庇佑。我们竟然完好无损的活了下来,”莱恩顿一顿问道:“里忒,你在听吗?”
“我在听。”里忒心底里有些羡慕莱恩的乐观,他的语气总是充满自信,“我只是在想,为什么只有我们两人在对话。斯诺、舍尔还有芬里尔,你有看见他们了吗?”
里忒等了有一会,他屈起酸麻的双腿,觉着树阴下的气流有些寒冷。莱恩开口说:“能在惊涛骇浪中幸存是我们俩的幸运。”他又轻笑了一声,似乎想要打破心中不好的假设,“或许他们正在这片树林的其他地方呼呼大睡,谁能知道异人脑袋里装的是什么,说不准他真为我们一人安排了一颗树,就想让我们看不见对方。”
莱恩口中的异人正朝他们走来,这次里忒看得更清,他穿着一条破旧的长裤,上身**,或许因为经常暴露在阳光下所以肤色微黑。他的脸型尖长,下巴蓄着一撮银灰色的山羊胡。他的短发也是银灰色的,并且如荒地中的枯草一般随着风向摆动。而最让里忒在意的是他的臀部长着一条深紫色的细长尾巴,活像一根活动自如的锋利箭矢。
异人走到里忒跟前,挂在他胸前的海蓝色宝石项链晶莹发亮,“你们得跟我走了。”说完异人绕至大树背面。
“这颗宝石对我来说非常重要。”里忒低喊道,为此猛烈的疼痛向他袭来,他缩起身体,脖子触到湿冷的白袍打起冷颤。
“想让我还给你?”异人牵着狩猎藤的一端,走到里忒身边,毫不留情地扯动绿藤迫使里忒站了起来,“别想了,你们是我的俘虏,而且你们还是神堂的人。我会在这破岛就是因为神堂的人。”异人转头对着莱恩面露凶狠地向他走去。里忒跟着异人背着双手倒退行进,并艰难的保持平稳。
莱恩坐在地上挂起笑容说道:“你看出了我的身份。”
异人啐了一口恶狠狠地道:“我死都不会忘记这对金线绣的翅膀。”
“你知道我的身份,可我却不知道你的名字。你总不希望我用那难听的词来对你说话罢……我的名字叫莱恩。”莱恩被迫起身对解开狩猎藤返身回来的异人说道。
异人并未理会莱恩,他走到两人后头,单手握住两条绿藤,右手从口袋中摸出一把带巨齿的骨质小弯刀指着他们说道:“不要试着逃跑,你们要是被其他人捉到了,”异人露出邪恶的笑容,“相信我,你们会怀念我的仁慈。走罢。”异人挥动绿藤,像是在驾驶马车。
里忒与莱恩对视一眼,对于只有他们两人成为俘虏,两人的眼神的流露出了担忧的神色。可让人无可奈何的是,他们除了担忧什么都做不了。当然,不包括被异人催促地朝林间深处行进。
“大人。”莱恩好不容易想到一个友好的词来形容异人,尽管他并不希望如此,但他还是转过头对异人道:“这位大人,你是否见过其他和我们一样漂流来的人。”
莱恩的尊称对异人很是受用,至少让他短暂的收起了勉强保持的凶恶表情回答:“没有,就你们两个。”说完异人又是用力地做出凶狠样子,垂下眼皮将圆眼合成半圆。
莱恩回过头忍俊不禁地看了眼里忒,刚弯起的嘴角像是被冷冽的寒风冻住。
里忒没有莱恩莫名的好心情,腹部的疼痛愈加剧烈与痛失好友的心情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