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雪良还跟杨才声说,1935年他为了参加国民党的四届六中全会、五大和五届一中全会,整整在南京呆了两个月。张雪良说这是他在南京呆的最长的一次,也是他对南京最失望的一次。
他跟杨才声说:“开始时我对国民政府有好感。我到南京后,大失所望,看得更多,体会更深,不满更强烈。国民政府军队的作风比老式军队还坏,政治比原来的老政客更**。国民政府内部只有四个字:争权夺利。他们都不是为了国家。”
那一次就是汪精未被刺事件发生的时候,这是真的让张雪良大失所望的一次:“本来大家在外面等着蒋先生出来照相,后来说他不来了,那大家就不等了,就开始照相了。相照完了,大家正要离开时,刚转身,枪响了。这一打枪,大家‘哗’的一下子都散了。”
因为杨柏嘉在旁边听,张雪良连比带划的说的很生动:“都吓跑了,连警察都跑了,什么警卫,那都跑了。就剩下我跟张溥泉(张继)两个人了,那真是丑态百出。那凶手都被我和张溥泉抓住了,跑回来的几个警察还在那掰枪栓呢,掰也掰不开。我说算了吧,现在人都抓住了,你还掰枪栓干嘛?”
张雪良笑着说:“那事儿都完了,警察得清理现场,抓凶手啊,凶手不一定是一个人啊。警察看见一个人在厕所坐着呢,警察就问他:‘你在这干什么呢?’那人回答:‘在解手。’警察问:‘解手你怎么坐在地上啊?’那都吓得……警察又问:‘你是干什么的?’他回答:‘我是中央委员。’‘你叫什么名字?你怎么不带证件呢?’那人说:‘我证件扔马桶里了。’他怕刺客知道他是中央委员啊!”
张雪良难过的对杨才声说:“当年我开始时,我现在可以说,我对中央是忠心耿耿啊!中央说的话,我是完全服从,中央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后来我发现这不对呀!中央对我不是这么回事啊!”
当东北军在“剿共”战场上被吃掉两个师之后,张雪良才发现中央对中央军和杂牌军的政策是不一样的。张雪良在南京参加会议期间,陕西前线传来一个令他震惊的消息,他的两个师被红军吃掉了。“我那两个师整个被**打完了,我很痛心。我要补充,没有。可是死这么多人的抚恤呢,除了我个人拿出钱来抚恤外,再报中央依‘剿共’阵亡抚恤,但中央分文未拨。那个时候,我有一个营长,‘剿共’时受了伤(残了),他说一句话,把我伤心透了。他说:‘政府给我一个条儿,让我回家去领。我家在东北,我上哪去领?只能流亡要饭去了。’”
张雪良流着泪说:“这件事使我受刺激非常大。后来,我也公开说了,那个时候中央啊,实在是处置事情不太恰当,完全是一种推诿。因为这事下面起了很大的反感,起了怨望……我们东北人,家都没了,上哪领抚恤?被打死的人领不到抚恤,受伤的人又不能回原籍……中央很不讲理。”
张雪良说委座让杂牌军“剿共”就是在“一斧两砍”,借刀杀人:“事情明摆着,谁都明白,这不是让我们去‘剿共’,等于是让红军消灭我们,借刀杀人。那为什么还打?没起来反抗,已经很客气了。”
张雪良说:“那孟子说的话一点不错:‘君之视臣如草芥,则臣视君如寇仇。’你怎么待人家,人家也怎么待你……所以这种待人的法子不会成功,只会失败。”张雪良的意思,委座这样子对待杂牌,大家肯定会有意见的嘛。杨才声当时听了这话,心里也觉得:委座想消灭军阀没有错,但方法确实有点欠妥。实际上这么多年并没能真的消灭杂牌,也说明这个办法没有效果。
张雪良说不仅他发现了,几乎所有杂牌军,包括**都发现了委座是在“借刀杀人”。“那时中央不是我说,不公平啊!对人家不公平,谁都看得明明白白。那时两广是陈济棠,青海是马步芳,宁夏是马鸿逵,新疆那会儿是盛世才,华北是宋哲元、韩复榘,陕西是杨虎成。他们都不打呀!谁也不打,我打什么?谁都明白了,这等于用外头的力量来消灭我们。打,你不给我钱,你也不给我弹药;人打没了,你也不给我补充,又不许我自个儿招兵,这干什么呢?”
张雪良说:“谁也不是傻瓜。中央军可以招兵,我们不可以,枪械损失也不给补充。你政府用这种手段,等于让杂牌军自消自灭,一箭射三鸟,他怎么能真打呢?傻瓜才去打。”
张雪良在给杨才声说这些的时候,几次都批评委座用人:“他不使唤人才,他使唤奴才。”张雪良认为:“我说什么叫奴才?什么叫人才?怎么分辨?人才首先是有一定人格的人,他有良知,有胸怀。这种人不一定你说什么,他就听什么,他不一定给你当奴才。奴才最大特点就是我要你怎么的,你就怎么的,只要能得到好处就行。真正做事情的人,他不一定要好处,他是要做事情啊!”
张雪良甚至说:“委座不光用奴才,他也听奴才的。我举个例子,那时我们开会,研究一个什么事,陈诚他不咋发言,那我们想他一定是同意了,那委座也不吱声,这个事情不就等于决定了嘛。顾祝同跟我说:‘张先生,你信不信?今天这个会议决定的事,明天就会推翻。’我当时还不信。他说:‘会后啊,他(陈诚)一定到委座那嘀咕去,你看,明天这个事情一定不是这个样。”会开完以后,我就去关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