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怀上依儿六月时,的确感染过一场风寒。
那时傅守政尚未发迹,不过是个本地州县的小官儿,自然请不了什么太医名医的。好在她母家一墙之隔的徐家,世代从医,且在当地甚有名望,与她王家也向来交好,因而便请了他前来诊治。
记得那时不过吃了四五日的药,风寒便见好了,身子也没有不快。除此之外,再想不出什么别的事端来,难道依儿来小日子时不快,又迟迟不曾有身孕,与那治风寒的药材有关?
王嬷嬷听完也是纳罕,很快想起了那桩事,不由为难道:“夫人,可当日为你医治的徐老先生前几年不就没了吗?”
“是啊……”王氏低叹一声,秀眉紧缩。
“夫人……”嬷嬷压低了声,瞧着她的脸色,犹豫道,“你可还记得,徐老先生走后,他家公子进京来开了医馆?”
王氏也是神色微变,那与柔依极为相似的眼睫轻颤着:“记得,只是他似乎并不常在医馆,只雇了些人来打理。”
“夫人,您说,要不要去……”
其实王氏与那徐家长子确有几分瓜葛,王嬷嬷才一直这么吞吞吐吐。
那时王氏尚未出阁,徐王两家又各有可做亲的一子一女,本就是知根知底的邻里,自然都有了结亲的心思。况且王氏亦有那闭月羞花之姿,徐家长子其实是对她早已上了心。
王氏到今日还记得,隔壁院子的荆哥哥整日里陪他父亲采草药、晒草药,忙忙碌碌地随父亲到各家替人诊病,有时偶然见了她,那个高大的男儿还会目光闪躲,晒得微黑的俊脸上泛着红。
可没想到,就是这么个邻家再熟悉不过的荆哥哥,竟会有一日风风火火地来到她家,说是自己心悦她已久,问她是否愿意嫁与他为妻。
这般陈年旧事,小儿女的青涩情意,王氏如今想来还是觉得羞赧。
只是在那不久,她结识了名唤傅守政的穷秀才,自此一颗心便完完全全放在了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身上,心里哪里还有什么荆哥哥呢?
后来,在她与傅守政成亲不久,徐荆也娶了一房妻室,只是那女子没两年就去了,连个孩儿也没给徐荆留下。再往后,王氏便不得而知了,总之他似乎不曾再续弦。
王嬷嬷见夫人想得入神,玉面上淡淡绯红,竟有那久违了的小女儿情态,不由心中感慨。
当年夫人与这两个男人的事她都看在眼里,不得不说夫人慧眼识英才。
只可惜,本以为老爷能与夫人一生一世一双人,白首偕老,没成想中途来了这么道圣旨。夫人虽嘴上不说,但她心里的苦,夫人的委曲求全,作为自小照拂她的老嬷嬷,最是明白。夫人与姑娘一样,男女情爱上其实极为简单,只一心扑在自己夫君身上。
老爷也有他的苦衷,可这事上她到底偏袒自家主子。如今倒是想,倘若那时夫人嫁的是徐家长子,虽不及如今大富大贵,锦衣玉食,但夫人她是否会高兴些?
“不管是否有用,到底该试试吧。嬷嬷,今日劳烦你随我去徐荆的医馆走一趟,他父亲用的何药,他总该知道些的。”
“夫人何必跟老奴客气。”王嬷嬷笑了笑,温和地注视着她。她知道,但凡与姑娘有关的事,夫人定就坐不住了。
第四十章 故人
当下也不耽搁,王氏并嬷嬷用过午膳后,坐着马车便去了徐荆的医馆。不曾想那家医馆店铺虽不大,前来问诊的人却如蚁排衙,闹哄哄地挤满了厅堂。
王氏二人面面厮覷,显然没想到徐荆一个外乡的医者,在能者如云的燕京城有一席之地。
待她俩好不容易排到屋中,那伙计却是不好意思地婉拒:“这位夫人,让您白跑一趟了,徐先生一刻钟前已经归家去了。若是您不嫌弃,小馆还有其余两年医术高超的郎中,您……”
“回家去了?”王氏不由皱眉,打断了伙计的话,“徐先生不住在此处吗?”
“呃……正是。夫人恐怕是第一回来吧?徐先生从不住在医馆。”
眼看时候已经不早了,王嬷嬷也有几分着急:“小兄弟,不瞒你说,我家夫人与徐先生乃是故交,不知你可否行个方便,将先生的住处告诉我们,我们前去寻他便是。”
“这……”伙计显然有些为难,但看这主仆俩的确不像是什么别有用心之人,况且见她们神情急切,或许真有什么了不得的恶疾,行医者都有一颗慈悲心,已顾不得她是否真是先生的故交,拿出纸笔,将徐荆的住处写上。
“你们就照着这个地方去找。”
王嬷嬷连忙接过,好一番道谢。
王氏看了一眼纸上的字儿,竟是个她没听说过的京郊之地。徐荆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