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没听见似的,张赛虎撇了撇嘴,不应声。伸出左手翻了翻架在火堆上的烤鱼,瞥过了眼,就是不去看那李秀才抗议的模样。
“张兄,请、自、重。”李秀才再度抽搐了嘴角,一字一顿地提醒道。然而,对方摆明了一副揣著明白装糊涂的不合作神色,让李德元气得口不择言:“张兄,你这样实在是太过分了!孔曰成仁,孟曰取义,虽然不指望张兄你能遵守礼义道德,但是,你至少先把手上的油擦干净!”
——咦?!不对!问题的重点并不在于他的手干不干净,而在于摆在了不该放的地方吧!刚将话说出口,李德元就察觉了自己的失言。想他苦读二十年,练的就是头脑,怎么会脱口而出这等不经大脑的言论呢?!李秀才恨不得咬了自己的舌头。
可那张赛虎也没能察觉他话中有异,只是依言擦干净了手。不过他的擦法并不一般:从树上扯下一把叶子,揉成一团,在手上磨蹭几下,这便算是擦好了。这番动作看得李秀才有昏厥的冲动,这个家伙,当真是哪里来的野蛮人?!
若是连这些小事都要计较,他非给气死不可。忽视那莽熊不讲究的举动,李德元直奔主题:“喂,张兄,你可知道何谓男女……呃……我是说,你可知何谓‘授受不亲’?”
张赛虎斜眼瞥他:“老子只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可没听说过‘男男授受不亲’的!”
一边说著,他双臂环过李德元的腰,一把将对方扯到自己腿上来。下巴抵在他的后背上,他满足地叹了一口气。这阵子,他一定是吃豆腐吃上瘾了,所以只要看到他在身边,便忍不住拖他贴近。
“咦咦咦咦咦咦?”李秀才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万万没有想到他的嘴里也能吐出这样的句子来,李德元暂时忘却了制止对方不规矩的动作。若不是被他抱着,他定会冲上前去作上一揖。弯了眼眸,他半调侃道:“张兄文采见长。”
张赛虎横了他一眼,也不说话,只是抓过一条烤鱼,咬了一口尝了味道。似乎觉得不是很满意的样子,他抓了一把盐末撤了上去,又放回火上继续烤起来。不久,阵阵香味逸在空气当中,也飘进了李秀才的鼻孔里,让他登时忘了自己原先要说些什么,只是呆呆地盯著那冒著香气的烤鱼。嘴里不自觉地渗出口水来,他“咕噜”一声将口水咽下肚去,喉结动了一动。
“咯——”就在这时候,肚子不争气地唱起了“空城计”。李德元耳根一红,好在自己背对著那莽熊,让他看不见自己的尴尬样子。
正当自厢情愿地想著,背后的张赛虎,低低沉沉地笑起来,肩膀笑得—抖—抖的。因为他的下巴抵在他的脊背上,李秀才只觉得背后一阵颤动,不免心中著恼,他为自己开脱。
“那个……”他刚想脱口而出“孔曰成仁,孟曰取义”,不过转念一想,这和现在的情况根本毫无关系嘛,于是,他只好将这句口头禅咽进了肚里,转过身,他直视他的眼睛,好辩的习惯又冒了出来:“那个……我是说,俗语有云:‘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所以,肚子叫是很正常的事情,没有什么好笑的吧。”
“老子有在笑你么?”张赛虎斜了他一眼,明显一副狡赖表情。可当看见李德元的面颊上,因为赌气而微微泛红的模样,张赛虎越瞅越觉得顺眼,于是干脆改变策略,偏偏就是要气他:“老子笑的就是你。怎样?不服气么?有种放马过来!老子还怕你吃了不成?!”
面对他那副蛮横样子,李秀才叹了一口气,心知要说道理是肯定说不通的。可就算明知道对方是懒得听那些大道理的,李德元还是不愿放弃“软化”,忍不住苦口婆心地劝道:“张兄,看在这些天也是患难与共的分上,有一言小弟我实在不能不说。要知道,知书才能达理,惟有熟读《孔孟》才能明白这做人的道理,做无愧于天地的铮铮男儿。我知道张兄你本性善良,只是说话做事太过于鲁莽,不经思考。不过不要紧,只要你平日好好翻阅四书五经,就能改变现在的状态,变得懂道理懂礼法的……”
说到“礼法”二字的时候,李秀才故意含蓄地停顿了一下,再低垂了眼眸望向依旧揽在自己腰上的大手。他的暗示,张赛虎又怎么会看不出来?然而,这只让他觉得心头烦躁,微微恼火地放开了手,将他丢在了一边,别开了眼,不去看那个让他来火的蠢书生。
那书痴的意思,他又不是瞎子,呆子,怎么会看不出、想不明白?!什么狗屁“道德礼法”?他张赛虎抱个女人最是合乎所谓的“礼法”了?!滚!全是他妈的放屁!若是能选,他也希望这蠢书生长了个女人的身体,抱起来又软又香,而不是现在这—身的排骨!可是,都已经是这样了,没得选了,他还能怎么样?他偏就是看这书生看对了眼,也不管他是否瘦得跟个排骨似的,也不过他没胸没臀不软不香!该死的!他都不嫌弃这书生是男人了,他都已经吃亏吃大了,达书痴还好意思跟他说什么劳什子的“礼法”?!
如果李德元听到张赛虎这番心声,一定会跳起来大骂对方自私——吃亏的明明一直是他啊!那莽熊还好意思说什么“不嫌弃”?!就算哪家伙愿意抱男人,可他是正常人,不想被男人抱啊啊啊啊!
然而,李秀才并没有读心之术,所以,他也就没能听到张赛虎的心声,并发表上述那番言论。被丢在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