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名义上同属一个院,飞行本质上是独立于民航进行教学和管理的。平日里飞行员都要早起跑操,上课要求列队前往(想当年飞行员们穿着制服、拎着公文包整整齐齐地列成两队前往教学楼,不知迷惑了多少人),每晚十点准时查寝,从纪律上看还是相当严苛的。
飞行员每年还有例行体检,导员也时常三令五申警告他们不要在外面乱吃东西,要是体检不过关就只能退飞转专业。
说着说着就说到飞转生的事情上。石头晃了晃酒瓶,弯下腰放到地上,捞过一瓶开了酒瓶盖。“心理生理的问题都有吧。”石头叹口气,“有几个我也不太清楚是什么情况。熟一点的,有一个是在国内体检没有过,说让他做个什么手术,结果手术做完痊愈了,人又不要他了,理由是飞行员身上不能有伤疤。另外一个,喏,算下来是我们一届的,到现在还在学校里。他是自己要求回来的,问他什么原因,他自己说自己脑子有病。”
某人点点头:“外面其实还是蛮乱的。”
以前也听说过,飞行员国外委培的环境并不见得有多好,美国、澳大利亚基地相对好一点,在南非就是全封闭式圈养。
“和教练好好相处是一件难事,国外乱七八糟的事情也多,非常考验心理承受能力。”人与人相处,无论在哪里都是一门学问。“不能跟教练关系不好,也不能关系太好。圈子本身就乱,有些事情,唉……”某人没说下去,摇着头抱着胳膊微微往后倒。
石头愣着神,过会儿又晃过神来揉了揉脸:“这届一个小孩,出去俩月父亲出了意外,现在出不出去还难说。”
我收回了筷子,慢慢嚼着嘴里的鱼肉,吞下去之后不再动作。一时间氛围非常低落,我们都想起了同一个人。
听说基地出事的时候我马上用各种联系方式找某人,某人接了视频之后先是安抚了我几句。等我情绪稳定下来之后,他不等我问就开了口:“出事的是奇哥。”说完他把脸靠在手肘上,一动不动。
奇哥是院篮球队的前辈,某人跟他算不上最亲却也是一起奋战过的队友的关系。我不知该怎么安慰,想跟他说说话。
“你一定不能出事。”
“嗯。”
“如果天气差不能练就不要逞强,不急这一时。”
“嗯。”
“不要老想着炫技刺激。”
“嗯。”
……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摸着屏幕,他低下头的时候后脑勺有几根头发翘了起来。
“记得找你室友给你剃个头。
“我很担心你啊。”
教练机失事之后,那一届的飞行员多多少少出现一些心理问题,学校这边也派出心理专家前往基地。
某人那段时间刚打开视频那会儿情绪还不错,可聊着聊着就越来越沉默。有些问题需要心理专家的帮助,而有些问题只能依靠时间。
八、
某人回国之后,我终于结束了顿顿外卖的生活,重新拾起外出觅食的习惯。
甫一出门才后知后觉学校周边竟变了些微模样。千尊披萨被味莱空间代替;托乐嘉路口新建了一幢乐尚天地,一楼分布着格美思中式快餐、面包店、杨国福麻辣烫、五十岚、祖食爷,二楼就看见个猫山王;往一旁楼梯走到负一楼,一溜的的小摊点,什么一点点、桥头排骨、烤饼之类的;右手边原来在一楼的北京烤鸭包下了整个二楼;左手边巷弄隐藏着柠檬鱼、羊蝎子火锅、虾摆和美满吉;圆盘里多了好多流动摊点,徐州鸡蛋火烧属头牌,还有驴肉火烧、土豆鱿鱼及其他江苏各地特色小吃;圆盘二楼开了日料、牛炖牛肉汤还有很多专门做外卖的小店铺;各种理发店倒是依旧花枝招展屹立不倒,数一数至少五家;托乐嘉商场也变了个样,虽然本来的样貌我也不大记得了,但是里面多了几家饭馆是一眼就能瞧见的;水果店多了好几家,青露馒头还在,过条小马路,小区门口多是租房中介的店铺中间发现了蛋糕夫妇,总算有了个可以替代千尊披萨下午茶的地方。
后街倒是变化不大。两家卖小玩意儿的店被转让了,旧书店又少了一个;先锋药店旁边开了间一鸣真鲜奶吧;百家湖超市似乎是重新装修过;集绝味鸭脖、桥头排骨、包子、寿司、鸭血粉丝汤于一体的店现在卖起了奶茶;链家也在天尚之星旁边占了个铺面。新开的饭馆也不多,鱼飞鸿算一个,还有糊世的刺身、小今胖韩式火锅。金字塔改名成幸福蓝海,观影体验的幸福指数却并没有提高。以前很火爆的果奶大咖,沦落到了“要杯龙珠奶青”“不好意思今天没有奶茶也没有龙珠”的程度。人类都是喜新厌旧的生物啊,我站在果奶大咖门前对着店长摆了摆手,叹一声“唯有经典生生不息”转身过马路进了经典烘焙。
经典烘焙旁边就是胜太路市场的入口。入口处有大鸡腿和烧烤,烟熏火燎的。正对着入口的是两家水果店,相当的与时俱进且具有人性化,在还没有开通支付宝的年代我出门常常忘记带钱,老板非常爽快地让我赊账,等下次我去还钱的时候,老板压根儿就忘了这茬,有可能是我每次就买一两根香蕉或者一两个苹果,这样的价值在他心中过于渺小。一开始某人总嫌弃我这种买一根两根的行为,之后渐渐地被“买多了放着会烂”“我今天想吃香蕉不代表明天也想吃香蕉”“尝一下味道就行,吃多了容易腻”的理论说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