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能将我义妹腹中之子毒杀?你可知若不是服下了正一观的丹药,她亦有性命之忧!她早已自请出宫,并不会妨碍你们的大计一二!”
薛策第一次见到悦兮发火,便不再说话,只靠在门上背对着众人。
陈章清握住若梦的手,说道:“珠儿,便忘了宫中之事吧?此后世间只有沈珍珠与沈春生,再无若梦与陈章清,你可明白?”
沈珍珠闭上眼睛,默默流下两行泪来。赵姜将她扶起来,悦兮又将汤药喂到她嘴边,也哽咽着说道:“义妹,齐大非偶。”
薛策听见这句话转过头来看着悦兮,悦兮却并不看他。
沈珍珠将汤药咽下,良药苦口,纵然如此,这难耐苦涩却依旧不及心中之苦一分。
第三十章 前途未卜
周思齐回宫后发现若梦与周嬷嬷均不在宫中,正要去寻人,便听见张嬷嬷传他去宣德宫。他衣服鞋子也顾不上换便赶去了宣德宫,可皇后并不在正殿中,张嬷嬷示意他去寝殿。
他进寝殿之后发现皇后正看着墙上的一幅画像,他定睛一看,那正是若梦根据他的描述所画的先皇后----周思齐之母李舒月!周思齐怒道:“儿臣好歹是当朝太子,母后去儿臣宫中随意取走儿臣的东西,已不需要通报儿臣了么?!”
“皇儿还记得自己是当朝太子啊?”
周思齐也不行礼,径自走过去将墙上之画取了下来,却被皇后一把抓住了,那画像在二人的争夺之下顿时裂作了两半。周思齐又惊又怒,叫道:“母后!”
“皇儿!逝者已矣,难道你希望另外两个人也因你而死么?”
“你把若梦和周嬷嬷怎么了?”
“你便是这样跟你的母后说话的么?我虽并不是你生母,可我养育你这十几年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
“母后,她们在哪里?您告诉我。”
“你看看你现在这幅样子,同姐姐那副软弱无能的样子有什么区别?当年就是因为她的软弱无能才会不仅害了自己,更害了我们李氏,母后不能让你成为第二个她。那贱婢已被本宫送出宫了,那刁奴也不辞而别了。”
“那她现在何处?”
“她可真是好本事,不仅把你迷得言听计从的,就连薛策与陈状元也为了救她不惜导演出一副千里认亲的好戏码,如此大费周章,闹得人尽皆知,无非就是为了告诉本宫:此后再无若梦,世间只余沈珍珠。他们既如此费心,那本宫也便做个顺水人情,不至于为了区区一个贱婢同时与武烈公和赵丞相交恶。”
“谢母后告知,恕儿臣有事告退。”
“慢着!你若想她死,你便出宫去寻她,刘氏死士们可都盯着她在,若你不信,大可试试看如果再加上李氏亲兵,仅凭薛氏暗中护卫能不能保得住她”
“你!”
“皇儿,母后所做的一切不求你即刻便能明白,但你以后但凡冷静下来细想一二,便不会体会不到母后的苦心!”
“母后意欲何为?”
“应天受命,复兴李氏,翦除刘氏。”
周思齐苦笑一声,答道:“只要母后能答应我保住她的性命。”
“若要母后保住她的性命,除了这三条,你还要答应母后不得再与她有任何瓜葛,否则,不要怪母后心狠。”
“呵呵,母后的要求儿臣还能说不么?以后,母后便只是儿臣的母后。若无事,儿臣告退了。”
“皇儿……”皇后还欲解释,周思齐却早已拂袖而去。
周思齐一回到东宫便传召薛策,侍从却告知他薛策已于多日前离京公干,尚未回京。他让侍从退下,环顾这偌大的宫殿,然后突然向书房走去,果然,书房里属于若梦的东西全都被“清理”了,只余墙上那支紫竹箫,因她太过珍惜所以从未被吹奏过,故而阖宫之人皆以为那是周思齐之物,又因上刻有“正一自宁”四字,也许便正是这四个字让它得以从工于权谋同时一心向道的皇后手下幸存。周思齐将它从墙上取下,握在手中,忽而又将它挂了上去,苦笑道:“若要你幸存,便不能表露对你的喜爱,是么?”
他又去到周嬷嬷的房间,里面亦是空空如也,仿佛那个圆胖的总是自来熟的热情妇人就不曾存在过。
他回到寝殿,里面的侍女战战兢兢地等候着他的命令,他便吩咐道:“去取几坛酒来,然后,你便歇息去吧,让我一个人静静。”
侍女取来酒之后正要退出去,却见皇帝进来了,她正要行礼,皇帝摆了摆手,让她直接出去了。
“太子要饮酒,怎不叫为父作陪?”
周思齐坐在寝殿的台阶上,抬起头看着这个自己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男人。
皇帝见周思齐并不答话,自顾自走到他身边,拿起一坛酒坐下,打开后正要喝上一口,周思齐却拦住了他:“父皇……”
皇帝移开他的手,微微笑了笑,拿起酒坛饮了一口,然后说道:“好酒!酒是好东西啊,你母亲去世之后我也很喜欢这东西。”他说完之后看了看周思齐,周思齐却仍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皇帝接着说道:“很可惜,父皇饮再多的酒也无济于事,你母亲再也回不来了。而你,和她还是有希望的。”